比赛结束,徐娘欢天喜地拿着奖赏回了家。
家中,瘸了腿的婆婆正抱着孩子小心哄着,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忧愁。
听见开门声,她吓了一跳,连忙将孩子护在了怀中,直到看见是自家儿媳,她才松了口气。
“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可是有人为难了你?”
徐娘走到旁边,从婆婆手中接过孩子,孩子感受到了母亲的气息,一下子就醒了,小手不停扒拉着灰麻色的衣服。
徐娘眼中闪过疼惜,一遍解着衣服,一遍回着婆婆的问题。
“我今日没去做工……”
婆婆一惊,手足无措的搓着手。
“他们不要你去了?”她眼中闪过无奈与庆幸的情绪,复杂极了。
“不去也好,那里都是男子,就怕别人欺负了你,你以后就好生照顾着小宝,我去帮人洗衣服,怎么样都行……”
“娘!”徐娘叫了一声,打断了婆婆的絮絮叨叨。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袋,微笑着将布袋递给自己的婆婆。
“这是什么?”说话间,婆婆也缓缓打开了布袋,下一刻她却又愣住了,哆哆嗦嗦险些将东西摔到地上。
“哪儿来的这么多银钱?这是在哪儿捡的吧?这可要不得啊!不行,我要去把这些东西还回去……”
徐娘又气又难受,一手将婆婆拉住。
“娘,这是我参加比赛,皇后娘娘赏的!”
婆婆先是一愣,转而就有些气愤起来,浑浊的眼中有泪水滑落。
她一遍擦着眼泪,一遍哽咽的道:“徐娘,我知如今生活艰苦了些,但……我们不能做那没良心的人啊!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扯谎都敢拉上皇后娘娘了,这,这……”
她说不下去了,想到自家如今的情况,看着那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她说不出过多责备的话。
她猛的捶着自己瘸了的腿,痛苦极了。
“都怪我,怪我没用,怪我非要去那山中采草药,死了还一了百了偏偏把腿给摔瘸了,浪费了家中的钱财不说,还帮不上忙……”
徐娘眼中也带上了泪水,但却强撑着没有落下,她死死拉着婆婆的手。
“娘,不怪你,你也是想赚些钱补贴家用,不怪你,我何时骗过你?这真是皇后娘娘赏赐给我的”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将婆婆拉到身旁坐下。
“婆婆可知道帝师杨怀达?”
婆婆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记得呢,我还年轻之时,京中的太监们嚣张跋扈,我与你爹采的草药,他们来买,从不给钱……真是可恶啊!”
“后来杨公发现了,直接让人抽刀将那些阉党们砍了个干净!”说到这,婆婆笑了起来,“那会啊,你爹就常说,家中该供个杨公的像,菩萨保佑不了我们平安,杨公倒是可以……”
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变得有些落寞,“只可惜,杨公的像还没打好,他便先去了……”
徐娘不知家中竟还有这么一段过往,公公去世得早,一时间也有些愣神。
“怎么提到了杨公?难道这次又是杨公帮了我们?”
听见婆婆的问话,徐娘才再次开口:“也算是吧……”
“杨公的徒弟江公子举办了个比武大赛,我看那要求里没有说女子不能参加,便去报了名,如今已经进了前七十多名了……”
“就是今天呢,可热闹了,不仅杨公来了,陛下和皇后娘娘也来了,娘娘怜惜我是个女子,又看我武艺可以,便动了收我入宫的心思,这才有了这赏钱。”
婆婆听的一愣一愣的,她第一次知道女子竟然还可参加这种大比赛。
儿子在边关没了消息,自己又摔瘸了腿,孙女又在襁褓之中,儿媳不得已出门谋生就遭受到了不少的非议,可如今,儿媳干了更不得了的事,竟然还能得到皇后娘娘的赏识,她如何不惊呢?
徐娘看着婆婆震惊到说不出话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婆婆则被她的笑容给弄得再次眼眶一热。
自从儿子没了消息后,家中就像是被乌云所笼罩,儿媳已经许久没这样笑过了。
徐娘抱着孩子,脸上都是憧憬之色。
“所明日我再赢一场,为娘娘挣够了面子,想来又能得一比赏赐,到时候我们就买点田,屯点地,为小宝屯点嫁妆,就算小宝没了爹,我们也不能让别人轻瞧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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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一个女子能走到如今这一步很了不起了,但男子与女子相比本就有先天上的优势,你怎么就确信她一定能赢了?”
周元熙承认徐娘的武艺确实了得,但他并不认为她依旧会赢。
江停的目光越过人群看向一个老妇人,老妇人穿着陈旧却洗的干净的衣服,她的怀中抱着一个白白嫩嫩的孩子,孩子指着比武台,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老妇人脸上的笑容有些牵强,目光担忧。
“因为她是一个母亲啊,为母则刚……”江停轻轻呢喃了一句。
比赛太吵了,周元熙没听清她说了什么,这时比赛也正式开始了,于是他也顾不上问了,只目不转睛的看着比武台。
男人几乎是比赛开始就直接冲向了徐娘,徐娘只能小心躲避着。
她没想到今天的对手如此难缠,若是直接比武,她是完全不怕的,她这身武艺可不是虚的,可这种野蛮的打法,别说是她了,换个谁,都得一怵。
她一边小心躲避着,一边思考着对策。
为了预备今天的比赛,昨天的每场比赛她都有认真观看,今天的对手又属于比较突出那种,对于他,她还是能回忆起许多画面的。
脑海中回忆着,她一个没注意,一拳砸在了她的肩膀之上,她的脸上顿时冒出了冷汗。
连连后退好几步,她才堪堪稳住身形。
现场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气,感同身受般捂住了自己的肩膀。
甚至有女子忍不住的高声道:“不公平!江停你个混蛋,举办的什么比赛!”
江停被吼了一声,扭头看了一眼,但那喊话的女子已经被自己的母亲拉着坐了下来。
但那双眼睛还是死死的瞪着江停。
江停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她的鸡皮疙瘩已经起了一身了,冷汗也是不停地在往外冒。
就在昨天,那些还用崇拜眼神看着她的可爱女孩子们,如今却已然换上了痛恨的眼神望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