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裴缄讥笑一声,眸光冷冷扫过徐晖,明明没开口,可那眼神分明在说:“你算什么东西。”
徐晖:“……”
他蓦地瞪大眼睛:“我是明时的舅舅!倒是有些人……”
话音一顿,徐晖冷冷嗤笑了声,斜眼看着裴缄。
“某些人没名没分的,还在那里自我感觉良好,啧啧……我都没眼看!”
裴缄目光瞬间一暗。
一旁沈明时尴尬地头都快垂桌子底下去了:“舅舅!那叫无亲无故,什么名……分的……”
她眼珠乱转,怕徐晖乱说惹裴缄生气,声音越来越低:“你别再瞎说了!”
她和裴缄之间,怎么会用的上名分二字。
倒是徐晖说的……
裴缄原本正瞪着徐晖,闻言,低头皱眉瞥了她一眼。
这下,举着茶杯的手指顿时微滞。
沈明时低着头,一脸尴尬,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却若有所思地动着。
不用问就知道她此刻脑子里正想着徐晖的提议!
她还真想留在侯府不成?
裴缄脸色一沉:
“沈明时!”
沈明时被他吓得一僵,眨了眨眼看着他:“相、相爷……”
又怎么了?吓她一跳!
裴缄直直看着她:“你在想什么?!”
沈明时神色微怔,她就说,裴缄真的能看到人心。
她扯了扯唇,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没想什么啊,相爷。”
“哼。”裴缄淡淡哼了一声。
“去见礼吧,赶紧见完礼,随本相回去。”
沈明时一怔,她从方才就以为,裴缄会同意来着。
刚回京城那日,他也言,她在相府只是暂住……
“只怕要让相爷失望了,今日是明时回家第一日,我们一家人可有好多话要跟她说,说到深更半夜的也不稀奇。”
徐晖看了看裴缄气黑的脸,贱兮兮地笑:“也不好让相爷久等,相爷您就先回吧。”
不等裴缄开口,徐晖起身拉过沈明时,大手一挥吩咐小厮:“送相爷出府。”
裴缄:“……”
沈明时偷偷瞄了眼裴缄,她是不敢让裴缄等她的。
想了想,她犹豫着开口:“相爷,要不……您先回府吧?我要在这里……”
裴缄冷眼扫她一眼:“你最好把每个字都想清楚了再说话。”
沈明时:“……”
她咬了咬唇,朝他挪近一些,缓缓伸出手轻轻扯了扯上他的袖子。
似撒娇,似讨好:“我是担心耽误了您的公事……”
裴缄看了一眼她勾在自己衣袖上的手指,脸色无动于衷,冷漠地抽回自己的衣袖。
“不想耽误我,那就早些过来。”
沈明时站起身,这人,怎么这么难哄!
她也怕侯爷和夫人多等,不免急道:“相爷……您就先回去吧,行吗?”
到嘴边的茶杯一顿,裴缄捏着茶杯的手青筋绷起,这就开始赶他了?
他漆黑的眸子眯了眯,目光从沈明时身上扫过,忽地一言不发,放下茶杯起身朝外走去。
外间。
凤鸣和小桃正说着话,见裴缄一人从里面出来,脸色还不太好看,当即愣了愣。
凤鸣立刻上前:“主子。”
小桃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相爷,沈姑娘呢?”
裴缄冷哼一声:“回府。”
他倒要看看,那小东西今日胆子能有多大!
回到相府,裴缄冷着脸进了书房,凤鸣想了想,跟了进去:“主子,沈姑娘她……”
裴缄背对着门口,立在书桌旁边,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徐晖……和明宜萝是什么关系?”
明家没有人,小东西又从哪里跑出来个舅舅?
凤鸣微微一怔,脑子里过了一遍底下送上来的消息,迟疑道:“明宜萝未出嫁前,曾在喑龙山住过一段日子,据消息……徐晖以前拜在过喑龙山谢掌门手下……”
他一顿,看着裴缄:“主子,他是……”
“呵。”裴缄眼眸微沉,不悦道,“师姐弟,自称什么舅舅?!”
凤鸣顿时反应过来,抬手摸了摸鼻尖。
合着主子烦了这两日,结果人家是舅甥……
他道:“主子,您应该这么想,是舅舅,总比不是舅舅的好……”
话没说完,裴缄冰冷的视线瞬间射了过来。
凤鸣:“……”
——
另一头,燕平侯府。
徐仲和金荷一脸和蔼地看着沈明时,笑着道:“听晖儿说,你叫明时?”
沈明时点点头,朝两人行了一礼:“明时见过侯爷,夫人。”
“好孩子,你别紧张。”金荷拍拍她的手笑道,“你的事情晖儿都跟我们说了,方才我们说的不是什么场面话,你既是宜萝的女儿,那就是晖儿的外甥女,你要是不嫌弃就称我们一声外祖,以后就住在侯府,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沈明时一怔,非要攀扯,徐晖认她当外甥女还说的过去。
可明宜萝和侯府无亲无故,她怎么能以侯府的外孙自称?
她看着眉目慈祥的两位老人,抿了抿唇摇头道:“多谢侯爷夫人抬爱,只是我娘……”
不等她说完,金荷已经打断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咱们一家人不说那些外道话。”
“我们和宜萝虽只见过几面,但也是真的喜欢她,你大概不记得,你小时候我去长兴伯府还见过你呢~早知这渊源,真该那时就将你领回家来。”
徐晖在一旁给几人倒茶,看着她为难的样子,笑道:“我大姐家只有儿子,老两口想要个孙女很久了,你还推辞些什么?”
沈明时迎上几人的目光,心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真是奇怪,她在长兴伯府都未曾看见过这样温暖的目光。
好似现在有了对比,她回想起过去那些逢场作戏的宠爱,才真正觉出虚假来。
她起身,重新以大礼拜见了徐仲和金荷。
额头磕在地上,她认真道:“明时见过外祖父,外祖母。”
“好,好!”徐仲连忙伸手扶起她,“以后侯府就是你的依仗,不用怕,回家了。”
沈明时瞬间眸底一红。
金荷从旁边侍女手中接过东西,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沈明时听话地走上前。
“这两日我和侯爷挑了许久,你年纪还轻,压不住金,想了想便挑了这玉镯给你当见面礼。”
金荷拉过她的手,笑着将手中一个成色上乘,价值不菲的玉镯带在她手腕上:“这原是晖儿他大姐……”
顿了顿,她“哎哟”了一声,笑道:“看我这脑筋,就是你姨母,她当年生子时,预备着若是女儿,给她准备的及笄礼,没想到这几回竟回回是儿子……”
沈明时收了收手,连忙推拒道:“外祖母,这……这太贵重了。”
金荷拉着她的手不让她退下来:“你叫我一声外祖母,这本就是该给你的,收着吧。”
在侯府用过晚饭,沈明时又待了一会儿,才坐车往相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