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时目瞪口呆站在桌前,捏着字条的手指微微颤抖。
所以,所以昨晚真的不是她在做梦!
她恍惚看见的那个人影,真的是裴缄!
可他最快不是要两三日才能回来吗?
昨日才走了一天……
难道……
他是专程提前赶回来,给她送药的么?
可是……
他大晚上一声不吭地跑来,就那样坐在她床边……
沈明时心跳加快,又是慌又是羞。
她伸手拍了拍脸颊,使劲晃晃脑袋:
“别慌别慌。”
“想一想,好好想一想。”
自己昨晚都说了些什么,有没有什么“大逆不道”,会让裴缄一刀斩了她的话。
正想着,屋外,丫鬟敲了敲门:
“沈小姐,您起了吗?”
沈明时回过神来,看着手中的字条和桌上的药罐。
她一手掀开药罐将里面的药喝尽,随手将不大的药罐和字条都塞进自己袖中,这才道:
“你进来吧。”
丫鬟进来,见她站在桌前。
看了看她,又看看空空如也的桌面,心里顿时明白了过来。
她连忙朝沈明时行了一礼:
“姑娘,昨日没来得及向您表明身份,奴婢是相爷派来服侍您的。”
沈明时蹙了蹙眉,没动。
见她不信,春儿捋起袖子,露出臂上的印记:
“奴婢和小桃是一样的。”
“昨夜是相爷进来给姑娘送药时,嘱咐奴婢定要近身保护您。”
知道裴缄给她送药,又和小桃的印记一样,那不会错了。
沈明时点点头:“你叫……”
“奴婢叫春儿。”春儿道,“您将药罐子给奴婢处理就好。”
沈明时从袖子里掏出药罐递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你可知道相爷昨夜……是何时走的?”
春儿接过罐子:“主子没待多久,天未亮的时候就走了,像是要赶路的模样,很是急迫。”
赶路……
一瞬间,沈明时心中闪过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随即,又否定了自己。
不,不可能。
裴缄特意从京郊跑回来一趟,就只是为了给她送个药,再回京郊?
他图什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定是回了京中,顺便来宫中给她送药来了。
这样想着,可是袖子中的那张字条却还是像要烧起来了一般,忽然变得滚烫。
几乎要烫进她的肌肤里。
见她怔怔站着,春儿提醒道:“姑娘,姑娘?”
“沈娉婷已经起了,怕是马上就要叫姑娘过去,奴婢服侍您更衣吧。”
沈明时回过神来,轻轻点了下头。
洗漱过后,她不再耽搁,随春儿去找金荷。
毓秀宫正殿。
沈娉婷今日换了身软烟色山水轻纱裙,素雅端庄中更衬的那一股淡淡的媚格外勾人。
沈明时到时,屋中已经坐了一位女子。
鹅黄长裙,朝气洋溢,脸上带着乖巧的笑。
沈明时目光从她脸上扫过,登时心中微微一顿,生出一抹疑惑。
这张脸,好生熟悉的模样。
“明时。”
沈娉婷扭头看见她,忙朝她招了招手,“愣着做什么,快过来看看。”
“你可还记得这个小美人是谁?”
椅子上的人立刻腼腆一笑:“贵妃娘娘过誉了,婉柔愧不敢当。”
她转头看着她,完全不陌生,开口就亲切道:“婉柔见过明时姐姐,许久不见,姐姐一切都好?”
沈明时蹙了蹙眉。
婉柔……
婉柔?这个名字……
顿了顿,沈明时心中刹那闪过一个惊天霹雳!
沈婉柔!
沈章仁的兄长,沈章义的女儿!
沈娉婷笑着拍了拍沈婉柔的手:“早就同大伯说过,不要带着你在外经商,早该让你回京来才是,你看看如今连明时妹妹都不记得你了。”
沈婉柔低头一笑,又抬头看向沈明时。
“我也只在初来京中那一段日子和明时姐姐见过几次,这么多年不见,明时姐姐忘了我也是应该的。”
顿了顿,她看着沈明时,眸中微光闪闪。
“姐姐,对吗?”
沈明时微微一顿。
沈章义一家在前几年搬来京中之后,两家来往的确比较频繁。
后来沈章义便带着女儿外出经商,鲜少回来,沈明时也有好些日子没见过他们了。
所以才敢在黎州城的时候,在裴缄面前撒那个谎,没想到……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念叨着念叨着,沈章义一家就回来了。
早知道,那日在裴缄面前,她该说个沈章仁已经去世的七大姑八大姨,来个死无对证的才行!
“姐姐?”
沈婉柔又叫了一声。
轻轻柔柔的声音,却让沈明时觉得每一句都是催命符。
还好裴缄早早走了,没有见到这个人证,否则她还有什么活路可言。
顿了一下,沈明时心中又是一阵无奈。
今日不见,明日的围猎总是要见的。
今日死和明日死有什么区别?
见她不开口,沈婉柔眸中闪过一抹微光。
她起身,上前拉过沈明时的手:“姐姐怎的和妹妹如此生疏?难不成是不喜欢妹妹了?”
沈娉婷喝了口茶,淡淡看着两人姐妹情深,嘴角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明时定是看见你太过惊喜了,才一言不发。”
沈婉柔笑了笑:“我看着姐姐何尝不惊喜,第一次见姐姐的时候,记得还是在京中下第一场雪之时,那时候……”
她话没说完,忽地,被沈明时打断了。
“妹妹真会开玩笑。”
沈明时微微一笑,淡漠又客气,“咱们第一次见面分明是在黎州城,我随嬷嬷去探亲之时,你忘了?”
她眸光定定,一副冷淡疏离的模样。
沈婉柔一顿,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沈娉婷。
沈娉婷不动声色放下茶杯,笑了一下:“明时,你是不是记错了?你何时去过黎州城?”
沈明时余光看了眼守在门口的春儿。
心中打鼓,面上却微微一笑,淡定道:
“贵妃娘娘贵人多忘事,我不过就去了几日,娘娘不记得是应该的。”
“至于婉柔妹妹……怕是那时还不记事呢,所以只记得来京时候的见面,没关系,原也不影响什么。”
沈娉婷一噎,合着这话一说,她俩都是笨蛋。
就她一个人是个聪明人……
沈婉柔认真看了看沈明时的神色,不再说什么,只另起了个话头,岔开了话。
沈明时面上不显,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事到如今,她不能拦着沈婉柔和沈娉婷见裴缄,就只能“恶人先告状”了。
只希望到时候,裴缄是信她更多一点。
顿了顿,想到昨夜坐在她床边的那个身影。
沈明时心中泛起一阵轻轻的痒意。
裴缄好像……
还摸她眼睛了。
应该……是会信她更多一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