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乃何方神圣之胄裔?老夫奉劝,莫惹尘埃!\"胖掌柜眉宇轻蹙,语毕方觉来者身后矗立二虎将,气势逼人,心中略生悔意。
京城之中,权贵子弟如过江之鲫,然此子面生如新荷初绽,料是远方侯门贵胄。岁末年初,圣上诏令盛宴酬勋,京城一时群英荟萃,游手好闲者亦不在少数。
论及勋爵之尊,除却那几位国公泰山北斗,何人能与吾主并肩?念及此,胖掌柜心绪渐宁,自得之情油然而生。
\"吾名何须尔知?定金既付,纵价涨九霄,亦须履约如初,商家之道,诚信为本,尔岂不明?\"崇祯言罢,目光掠过胖婢,直抵其后佳人,眸光骤亮,恍若星辰遇晓月。
但见那女子,隐匿于婢女之后,碧衫翠袖,裙摆轻扬,宛若绿波中一朵清雅芙蓉。肩如刀削,腰细若柳,尤其是眉似远山含黛,眼若弯月藏星,灵动非常,令崇祯忆起往昔某段尘缘,似曾相识,魂牵梦绕。
\"汝欲指教老夫行事之道乎?老夫行事光明磊落,从无强人所难之举,若无意此物,定金原数奉还,何故咄咄逼人?莫非真以为老夫是可欺之辈?\"
\"此等行径,实乃欺人太甚!小姐,吾等速去官府,让青天大老爷评评理,这世间岂无公理!\"
\"仙儿,何须动怒,退却此衣,权当无事发生。我心念城隍庙之游已久,迟归恐惹家母不悦,你我偷闲至此,不宜久留。\" 丫鬟语含温婉,更显世事洞明。
胖掌柜闻言,非但不恼,反放声大笑:\"哈哈,报官?请便,若五城兵马司亲临,此袍便作见面礼矣!\"
\"皇城根下,胆敢横行无忌,我倒要揭开你嚣张背后的真相。老解何在?速去兵马司,请他来见证一番!\"崇祯帝言语间,威严自生,眉宇间隐现怒意。
胖掌柜初见崇祯帝气势,心下一凛,旋又忆及东家势力,遂故作轻松,摆手步入店中,一副胸有成竹之态。
\"公子海量,此事就此作罢如何?小女子感激不尽,然我与仙儿确有要事在身。\"女子轻施一礼,声如黄鹂,清脆悦耳,尽显温婉与智慧并蓄。
夜幕低垂,情势急转!崇祯帝笑语盈盈,却含千钧之力:“迟矣,卿岂可轻离?若卿一走,兵马司莅临,孤岂不被诬为滋事之徒,共赴囹圄乎?稍安勿躁,静待片刻可也。”其言辞间,尽显帝王之智谋与风趣。
女子闻言,樱唇微撇,心中暗自腹诽:此公子虽外表温文尔雅,行事却略显草率。观此店家,非池中之物,其言既出,必有倚仗,非轻易可撼。念及崇祯帝一番好意,女子遂缄默不言,静待事态发展。
未几,解兴华携兵马司众浩荡而至,奇也怪哉,领首者竟尾随其后,添了几分诡谲之气。胖掌柜闻讯,急忙堆笑而出,以迎贵宾:“陈大人,久违久违,安好否?”
然,陈姓官员仅轻瞥一眼,未作丝毫停留,令掌柜心中五味杂陈,忆往昔,此人曾共饮花酒,今何以冷漠至此?
“吾乃北城兵马司副指挥陈化田,敢问公子何故惊动官府?”陈化田步伐稳健,直抵崇祯帝前,拱手微倾,语气中透出不凡之威。此一幕,犹如风云变色,预示着即将上演的,定非寻常之事。
此细节微妙,唯敏锐之眼方能洞察,北城兵马司副指挥之谦和,背后必藏玄机,暗流涌动。
五城兵马司,古之警市合一之典范,官职虽不显赫,却掌京城治理之钥,副指挥亲临,非同小可,定有深意。
崇祯帝与解兴华眼神交汇,解兴华以眨眼为号,秘而不宣,已将此间天子身份,悄然告之那官。解兴华何人?锦衣卫之副舵主,若非正职有恙,他亦必亲赴,以显其重。
“小事一桩,然此店欺行霸市,姑娘定金已付,犹欲加价,实属无良。今日本公子做主,封此店,擒那肥头大耳之掌柜,入狱细审。”崇祯言罢,风轻云淡,却令胖掌柜瞠目结舌,惊愕不已。
何人胆敢如此?以公子之姿,对兵马司副指挥发号施令,狂妄至极!须知陈化田性情刚烈,最厌虚伪做作,此行径无异于自投罗网,自取灭亡。
胖掌柜心中暗笑,静待陈化田雷霆之怒,岂料陈化田一语既出,惊得他瞠目结舌,几欲失态。
“愣着作甚?速速封店,擒拿庞文斗归案!”陈化田未及细问,便果断发号施令,麾下将士闻风而动。
此等架势,实乃龙潜于渊,不显山露水。胖掌柜面前站立的,竟是九五之尊,崇祯天子亲临,即便是刀山火海,又岂敢有丝毫违抗?此刻不效犬马之劳,更待何时?
“陈……陈大人,您这是何意?伯爷对您恩重如山啊!”胖掌柜惊骇欲绝,对崇祯身份更是疑云密布,惊惧交织。
陈化田面不改色,只见五六名兵马司精锐如狼似虎,瞬间将胖掌柜五花大绑,上演了一场“绳艺”大戏,手法之娴熟,令人咋舌。
店内,其余兵士亦是雷厉风行,驱逐闲杂人等,贴上封条,店铺转瞬之间便被贴上了“查封”的标签,一切井然有序,仿佛排练多遍。
“陈化田,伯爷定不会轻饶于你,你好大的胆子!”胖掌柜挣扎怒骂,既已撕破脸面,区区七品小吏,何足挂齿?
“聒噪之徒,杖责伺候!”陈化田一声令下,胖掌柜的哀嚎随即响彻云霄,成为这场风暴中最不和谐的音符。
“此店暂且封存,若遇阻挠,可寻老解相助。”崇祯皇帝言罢,对陈化田视若无睹,转而温言对主仆二人道:“事已毕,此店恐难以为继,姑娘不妨将此袍直接带走,权作补偿。”言罢,翩然离去,留下一地惊愕与敬佩。
主仆二人犹自沉浸在方才的震撼之中,竟无言以对,仿佛时间凝固。方才兵马司的浩荡之势令人心悸,岂料事态竟如此轻易平息,令人匪夷所思。
“多谢……公子援手,但这狍子我实难接受,尾款未清,恐遭家父责备。”女子言罢,眸光流转,向身旁的胖丫鬟递去一抹微妙之色,丫鬟心领神会,悄然将狍子置于一旁。女子随即向崇祯皇帝盈盈一拜,带着几分慌乱,匆匆离去,留下一抹倩影。
“此女不俗。”崇祯轻抚狍裘,目送其远去,心中暗自赞叹。
“陛下可曾耳闻,此女何许人也?”解兴华眼波流转,嘴角勾起一抹狡黠,悄然近身,附耳低语,宛如夜风中的密语。
崇祯皇帝瞥了这位“解阎王”一眼,未作理会,心中暗道:此人面皮之厚,堪比铜墙铁壁,即便是佛朗机炮之利,亦难穿透分毫。
“此乃吾指挥使之爱女,掌上明珠,珍贵异常。”解兴华见崇祯无意询问,便自行揭晓谜底,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韩山河之女?”崇祯闻言,亦感讶异,心中波澜微起。“正是,韩大人对其女宠爱有加,非同一般。试想,哪有未出阁的姑娘敢在这夜幕低垂之时,独自漫步街头?”解兴华再接再厉,言语间满是对韩家女的赞誉与好奇。
崇祯帝轻摇首,默然不语,转而召陈化田近身,沉声询曰:“京城物价近况,卿必洞悉,速为朕陈之。”
“禀陛下,岁末之际,物价常有小浮,然今年之涨幅,实乃前所未有。”陈化田躬身答道,神色间略显迟疑。
“何故今年涨幅如此之大?”崇祯帝眉头紧锁,其忧国忧民之心,可见一斑。一年光景,他呕心沥血,新军渐成,国库亦稍有盈余,且深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之理,未尝轻扰民生。
然年终之际,百姓生计反不如昔,此等情形,怎不令他心生忧虑?
“这……”陈化田目光微闪,似有隐情,不由自主地瞥向一旁的解阎王。
“陛下垂询,但说无妨,陛下最恶支吾其词,唯求实言耳。”解阎王语带讥讽,直言不讳。
经此一番激将,陈化田终吐露心声:“陛下,物价飙升之症,实与朝中勋贵盘剥有莫大关联……”言毕,殿内气氛一时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