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新春初五,崇祯帝览卢象升之疏,心中满意之余,独憾吴三桂之遁逃。
此子竟如狡兔脱蝉,令人愕然!
论及吴三桂,虽后世口碑参差,然其用兵之道,深得祖上精髓,加之对关宁锦防线了如指掌,若投奔敌营,恐成心腹大患。
更兼其携四千关宁铁骑而去,此等精锐,崇祯帝心痛如绞,视若珍宝,千金不换,百万亦难抵其万一。
卢卿所报,铁骑锐减至五六千,此消彼长,局势堪忧,真乃雪上加霜!
“皇爷,老奴斗胆进言,吴三桂之父吴襄尚囚刑部天牢之中,或可借此情,书函一封,寄望父子情深,能劝其浪子回头,迷途知返。”
王承恩察言观色,轻声细语,试图为崇祯帝分忧解难。
\"圣上明鉴,速遣使召吴襄觐见。\" 崇祯帝一时竟未忆及此节,殊不知刑部天牢内藏龙卧虎,自孙承宗、袁崇焕,至孙传庭、黄道周,乃至吴襄,皆是昔日风云人物,前朝昏聩,任意囚禁忠良。
\"老奴愚钝,方才恍然记起,即刻前往恭请。\" 王承恩谦卑应答,语带自责。
怪道太祖朱元璋屡诫后世,宦官不可重用,然权阉频出,盖因宦官侍奉左右,便利非常,实乃“近水楼台先得月”之理也!
宦官之权势声望,皆系于帝王一身,遇明君则安分守己,且能佐理朝政,胜似庸碌朝臣。
须臾之间,王承恩引领焕然一新之吴襄步入殿堂。吴襄年近半百,天牢岁月蹉跎,面容苍老,仿佛历经风霜之古木,一入殿即跪拜如仪。
\"罪臣吴襄,叩拜圣上,万岁万万岁!\"
\"卿平身,可知朕召卿所为何故?\" 崇祯帝面无愧色,反有问责之意,言辞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昔日谤言非虚,大凌河畔风云变,总兵吴襄挥师援舅祖大寿,岂料非但未解围,反致自身陷囹圄,黄台极围点打援,上演了一出绝妙好戏。吴襄之过,昭然若揭,其子更悖逆而行,率大明精锐投敌建虏,崇祯圣上言之尚存温良,实属难得。
“罪臣深知罪孽深重,逆子背德,吾心亦痛,羞愧难掩。特书家书一封,冀其浪子回头,恳请陛下圣鉴。”吴襄跪拜如仪,双手微颤,自宽袖中取出信函,恭敬呈于王承恩之手,眼神中满是对往昔的悔恨与对未来的期许。
吴襄,武魁之身,虽战阵之上未有显赫,然对大明之心,未曾稍减忠诚之色。然天牢岁月悠悠,三载四秋,世事沧桑巨变,外间风云莫测,祖家之变故,虽令他心惊,却难掩对叛逆之行的深深不屑。在他看来,违抗皇命之将,无异于自掘坟墓,实乃咎由自取,天理难容。
然吴三桂之叛,犹如晴天霹雳,令吴襄颜面扫地,父子之名,毁于一旦。儿既投敌,忠孝何存?朝野上下,又将如何置评?圣心独照,又将何以度量?此情此景,吴襄唯有默默承受,期盼那未可知的转机。
崇祯帝览信,匆匆一瞥,随即弃之如敝屣,慨叹曰:“此书辞不达意,竟以死相挟,殊不知卿命轻如鸿毛,朕所求者,乃四千关宁铁骑,乃朕节衣缩食所育之精锐!”言罢,龙颜微愠。
信中言辞犀利,直指吴三桂,骂得他一文不值,几欲断绝血脉相连之情,其情真意切,可叹可悯。
崇祯洞悉吴襄心境,然忠言逆耳,对叛者言忠孝,无异于对牛弹琴,徒劳无益。
思忖片刻,帝乃缓言道:“卿归,再书一封,朕意已决,若三桂能迷途知返,率军归朝,朕既往不咎,前罪亦一笔勾销。”言毕,又补一句,“唯兵权,不复授也。”
吴襄闻言,心中五味杂陈,头脑混沌间,唯余感动。陛下于危难之际,仍念往昔情分,此情此景,令其老泪纵横,目光迷离,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崇祯帝龙恩浩荡,赦吴襄前愆,赐归府邸,然锦衣卫如影随形,吴门上下,未及三桂事毕,实则幽居矣。此举一出,关宁锦防线重归天子掌控,崇祯心头大石,一朝释然,国运似见曙光初现。
崇祯八年,正月十六之夜,孙传庭于秦州大捷,李自成望风披靡,毙者三千有四,战马四千余匹尽归囊中,残部三千余众,慌不择路,遁入泯州,与曹操合流以求自保。
二月春风未至,秦地雪覆山川,参将赵宝山率部,披霜戴雪,奇袭渭源,张献忠贼影被围,昼夜激战,终斩贼首,余众三千,尽皆归降。此役虽胜犹悲,秦兵亦损三千精锐。随后,赵、孙二将兵合一处,对李、曹贼寇,穷追不舍,誓斩草除根。
时至三月中旬,李自成穷途末路,曹操一语相劝,二贼携残兵败将六千余,于孙传庭前屈膝乞降。至此,北地数年之患,流寇之乱,终得平息,百姓安堵,四海有望清平。
崇祯帝心如明镜,深知祸根非李自成等草莽英雄,实为山陕饥馑,民不聊生之症。若朝廷不除根本,王孙辈流寇自会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
幸得锦衣卫、东厂之力,红薯、土豆乃至异域之椒,皆被一一发掘,犹如寻宝归来的勇士,满载而归。
谈及辣椒,实乃趣事一桩。此物数十载前已悄然登陆大明疆土,却命运多舛,竟被江南富贾视为盆中玩物,无人问津其食用之妙,真乃“明珠暗投”,令人啼笑皆非。
然崇祯帝并未急功近利,直接将此等救命之粮广而告之。一则种子稀缺,珍贵如金;二则未知其性状与后世异同,恐贸然行之,适得其反,再启民变之端,王孙之患或卷土重来。
于是,崇祯帝慧眼识珠,委以宋应星重任,令其于春日试种。此举一石二鸟,成功则种子丰盈,以备后用;同时,亦能观其成效,若真乃济世良方,夏末之时,便可遍植天下,解万民倒悬之急。
崇祯帝对李自成之众的安置颇感踌躇,遣之虽易,却恐寒了数月来与孙传庭鏖战疆场的健儿之心,彼等皆骁勇之士,尤以铁骑着称,轻易割舍,实属暴殄天物。
然此辈流寇,历年所为,罄竹难书,欲整编入伍,无异于引狼入室,所至之处,皆恐民怨沸腾,难以相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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