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你没本事,我能去开这个口吗?你不去怪茗姐儿不争气,反倒怪起我来了,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
曾氏强势跋扈的声音让刚走到门口的韩佳茗脚步慢了下来。
徐佑廷也不喜地皱起了眉头。
随后一个年轻敦厚的男声响起:“师娘,师傅不是在怪您,师傅是不想您辛苦……”
韩佳茗听着这声音耳熟,但是一时又想起不来在哪儿听过。
“我们两口子吵嘴有你什么事?”曾氏本来还压抑了几分的火气“蹭”地旺了起来,指着护着丈夫的年轻人道:“你当我不知道呢,上次那把锄头的钱全进你口袋了吧?”
年轻人被质问的涨红了脸,目光躲闪不敢吭声了。
“怎么哑巴了?”曾氏唾沫横飞地道:“你出去问问,这满大街的铺子,哪个做学徒的能直接收了客人给的银子?
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你这还没出师呢,就想饿死你师傅啊?”
“你少说两句!”韩大伸手想把曾氏往外拉,“那银子是我让他收的,他是个实诚孩子,这些日子帮了我不少忙……”
“你可真是穷大方啊,你儿子可等着钱娶媳妇呢,你这么糟蹋钱,你个杀千刀的……”曾氏说着竟动起手来,对着丈夫的胳膊用力捶打起来。
韩大也不吭声,连抱带拽地把她拖到了前头铺子里,低声下气地道:“你好好待在前头,千万别闹了,回头叫人看笑话。我还有活呢,等晚上回去你想怎么闹就怎么闹成不成?”
“你还知道要面子呢?”曾氏嗤笑道:“附近就你们三个姓韩的,我也不要你跟老二比,你就跟韩青比比行不行?
你瞧瞧人家现在,铺子是你这破铺子的三倍大,体面又挣钱。
如今谁见了他们夫妻不客客气气地卖个好?
再看看你,每天灰头土脸的,能挣几个钱,能有几分体面?”
韩大这些年已经被她数落惯了,也不跟她争辩,笑着转移话题,“刚才不是说有饺子吃吗,在哪儿呢,坨了可就不好吃了。”
他抬头找饺子,却透过放着各种铁具的架子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韩佳茗和徐佑廷。
“茗姐儿……”他忙抬起袖子抹了把脸,快步走了过来。
曾氏看着丈夫因为走得急而瘸得更加明显了的腿上,心中更是堵得慌。
但在看到徐佑廷时,还是强撑起笑脸,脸色不自然地走了过去。
“茗姐儿……”韩大看着好些日子没见了的侄女,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见她穿着一身男装,语气带着一丝紧张地问道:“你怎么穿成这样?”
该不是偷跑回来的吧……
“这样不好看吗?”韩佳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裳,往徐佑廷身边挪了两步,“和我家三爷一个色儿呢!”
她知道大伯在担心什么,才故意咬中“我家三爷”几个字。
徐佑廷听得耳热,低头看了眼两人挨在一起的衣角。
还真是一个色儿,月白色。
“三爷……”韩大手足无措地看向徐佑廷,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还是曾氏走过来热情地道:“三爷快进来坐,也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我们这儿的粗茶……”
徐佑廷看向韩佳茗,韩佳茗无视曾氏,看着韩大语气撒娇道:“大伯,我和三爷过来是有事请您帮忙的。”
韩大和曾氏都露出不解,夫妇二人相视一眼,曾氏道:“他能帮你们什么忙啊?”
除了打铁,啥也不会。
韩佳茗道:“我想请大伯去包子铺帮忙,专门负责采买。”
韩大还没反应过来,曾氏就问道:“给多少工钱?”
韩佳名伸出右手,张开五个指头,“年底还有分红。”
曾氏心里快速盘算着,一个月五两,一年就是……六十两?再加分红,岂不是有上百两了……
如今这铁匠铺子,一年也就春耕秋种那两三个月生意好点,多的时候能挣个五六两,其他时候,也就能挣个三四两。
如今韩大年纪大了,经常这痛那痛的,说不定哪天就干不动了。今年光是抓药就花了好几两呢。
倒不如就关了这铺子,去包子铺干活,一天三顿饭都省了,还能带些回家,每个月净得好几两,多好!
而且,负责采买,油水多啊!
这么一想,她立马喜滋滋地开口,“那敢情好,你大伯如今年纪也大了,打铁也打不动了,但是负责采买点东西还是可以的,难为你想着他。”
韩佳茗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韩大,“大伯,您的意思呢?”
曾氏抢着道:“这事我做主了,你就放心吧,我们抓紧把这铺子盘出去,一定不耽误包子铺的活!”
韩佳茗却还是看着韩大,大伯似乎并不愿意。
韩大嗫嚅着唇角,“我……”
“哎呀,这么好的事情你还不快答应!”曾氏扯了扯他的袖子,看向徐佑廷,“三爷,我们家老头子不是不愿意去,就是看你们这么想着他,心里过意不去,您放心吧,他一定会好好干的!”
徐佑廷道:“大伯不是没嘴。”
他不去看曾氏瞬间尴尬的神色,看向韩大,“可是对工钱不满意?”
“不不,”韩大忙摇头,看了妻子一眼,挤出一丝笑容道:“已经够多了,只是我打了一辈子铁了,干别的我担心干不好……”
徐佑廷:“会有人跟您一起,不必担心。”
韩大感觉到曾氏在推自己,心里再不愿意,也还是点了点头,“那行,我试试。”
离开韩大铁匠铺,韩佳茗看向徐佑廷:“看大伯的样子似乎并不乐意去包子铺。”
徐佑廷点点头,很明显,如果不是曾氏率先答应了,韩大或许考虑都不会考虑。
韩佳茗:“大伯的腿是年轻的时候为了救我爹落下的毛病,我们家欠他的。”
徐佑廷道:“不会让他干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