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喜欢听戏，很小的时候家里有一台老式的黑白电视机，有个台专门播放戏曲，外婆那么节省的人，却整天开着电视，边听戏边做家务，还时不时的跟唱几句。
    后来黑白电视坏了，时不时地满屏雪花，起先用手拍拍它发热的外壳画面就正常了，后来不管怎么拍都好不了了。
    在一个炎热的午后，外婆当废品卖了。
    家里就再也没有过电视了。
    一直到她三年级有了英语课，外婆为了让她学好英语给她买了个装磁带的复读机。晚上她回家用复读机听英语，白天外婆用复读机听戏。
    “姑娘，里边请。”
    韩佳茗回过神来，点点头，走了进去。
    在她认识的人里能称得上“老爷”的人，除了徐尚书也就只有那位了。
    这么大冷的天，本以为畅音阁内不会有很多人，却没想到一眼看去座无虚席。
    韩佳茗经过多年的戏曲熏陶，依旧听不懂戏。
    台上的两人不知道唱的什么，引得台下叫好声不断。
    这么一看，这么大冷的天这里的确是个好去处，雪天喝茶吃酒听戏，惬意的很。
    男子将她带到二楼最靠里的雅间，就关上了门。
    屋内一头发花白却身材健硕的老者正站在窗口看着楼下的戏台，轻轻哼唱。
    “小女子韩氏，见过老太师！”
    宗太师转头看向她，嘴角含着笑，“免礼，请坐。”
    桌椅就在窗边，韩佳茗脱下身上的披风，走去一旁的屏风上挂好，才走过来落座。
    宗太师见她从始至终不见惶恐，落落大方，心中暗暗点点头，也难怪徐佑廷那样的浪荡子会待她有所不同。
    韩佳茗抬手想要拿酒壶斟酒，却见桌上有两壶酒，两人手边各有一壶，她抬着手不知该取哪壶。
    老太师见状呵呵一笑，自己抬手拿起手边的酒壶替自己倒了一杯，道：“咱们各斟各的。”
    韩佳茗莞尔一笑，便也拿起自己手旁的酒壶，待看到倒出来的液体并非清亮的酒水而是奶茶后，诧异地看向老太师。
    宗太师解释道：“这奶茶可是个好东西，如今各大酒楼饭馆纷纷效仿大食堂卖起奶茶，只是他们做出的奶茶都不如大食堂的好喝。”
    这事韩佳茗听徐佑廷说起过，她并未放在心上，因为是早就预料到的事。
    她端起杯子浅尝了口，竟发现口味非常不错，便接着又喝了一口。
    宗太师一直观察着她的反应，见她神色如常，似乎并不气愤别人跟风制作奶茶，眼里便浮出了几分笑意。
    故意问道：“怎么，你就不怕大家都学会做奶茶了影响你们那两个铺子的生意？”
    韩佳茗放下杯子，反问道：“太师见过这世上有哪样生意是独一家的吗？”
    盐倒是官府垄断的产品，贩卖私盐是死罪，可照样屡禁不止。
    宗太师笑道：“看样子，你们早有心理准备。”
    韩佳茗不置可否，笑盈盈地问道：“您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宗太师却扭头顺着窗口看向楼下戏台，“听过这出戏吗？”
    韩佳茗摇头，她来到这个世界半年多，从未听过戏。
    宗太师也不意外她没听过，“这戏是刚出的，你没听过也很正常。”
    老太师不会无缘无故请她听戏，韩佳茗集中精神努力想听明白这出戏唱的是什么，可是努力的半天只听明白了几个词，“父皇”“太子”“儿臣”……
    心中莫名紧张起来。
    一炷香后，一曲落幕，掌声雷动。
    老太师收回落在台上的目光看向韩佳茗，“老夫跟你做个交易。”
    ……
    青芝默默地跟在韩佳茗身后，时不时地看一眼她的神色，姨娘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难道是刚刚屋里的人为难姨娘了？
    她没能跟进去，但是刚刚姨娘出来的时候她悄悄往里看了一眼，似乎是个老者。
    “青芝，”韩佳茗忽然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她，“这件事别告诉三爷。”
    青芝犹豫着道：“以前大家都说三爷不着调，只会吃喝玩乐，奴婢也是这么以为的。可是自从姨娘进了门，奴婢服侍姨娘后跟三爷接触也多了起来，奴婢发现三爷并不是像传闻中那般……”
    她只是个下人，原本没资格也没胆量评判主子的好与坏。可能是这半年被姨娘宠坏了，她的胆子比以前大了不少。
    她想告诉姨娘，遇到了难事可以找三爷商量，说不定三爷可以解决呢。
    韩佳茗明白她的意思，见她神情担忧，不由笑道：“你想哪里去了。刚刚那人是老太师，他想让三爷从军，三爷不同意，所以他老人家就想我帮着劝劝三爷。”
    青芝松了口气的同时不解道：“这是好事啊，三爷为什么不肯呢？“
    韩佳茗却不以为意地道：“从军多辛苦啊，我看三爷现在做生意就挺好的！”
    她边说边往前走。
    青芝跟在后面，对她的话不以为然，语气急切地道：“做生意怎么能比得上当官呢？我听府里的人说过，三爷小的时候可是嚷嚷着要当大将军的！”
    韩佳茗道：“你也说了那是小时候了呀，三爷既然拒绝了老太师就说明他现在改变志向了。我是个没见识的，就希望咱们三爷平平安安的，去了军中，天天操练多辛苦啊，万一碰上打仗，还会有性命之忧。倒不如做生意，每天看着银子往口袋里飞，多开心！”
    说着她仿佛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如雪花似的洋洋洒洒地向自己飞过来，神情喜滋滋的。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我说的有道理没有？”
    有道理极了，青芝张口结舌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反驳的理由：“可是士农工商，商人最末，一直都被人瞧不起。”
    韩佳茗嗤笑道：“士农工商，这个顺序怕是当官的排的吧！你说那些个当官的哪个家里没有铺子田庄？他们不也一样做生意挣钱。”
    这下青芝是真的找不到话来反驳了。
    自己琢磨了一番韩佳茗的话，渐渐就被说服了。
    她觉得姨娘的话十分有道理，三爷又不是那平头百姓，他可是出身官宦世家，不是一般商贾，没人敢轻视他。
    而且三爷若是去从军了，将来就算挣了功业，能与他分享荣耀的人也是未来的三奶奶，和姨娘可没什么关系。
    韩佳茗一直用余光注意着她的神情，见她想通了嘴角不由勾了勾。
    太子根基稳不稳跟自己有何关系？她虽然历史学的不好，但也知道自古以来，皇位争夺都是很残酷的。他们这些小虾米最好对那些皇子敬而远之，不然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了炮灰，怎么死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