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引
“through me the way is to the city dolent;
through me the way is to eternal dole;
through me the way among the people lost.
all hope abandon, ye who enter in!”
“通过我,进入痛苦之城,
通过我,进入永世凄苦之深坑,
通过我,进入万劫不复之人群。
抛弃一切希望吧,你们这些由此而进入的人。”
——这不是作者说的,这是但丁同志先一步在“地狱”说的,而后作者再改写引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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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紫梦躺在棕色的沙发上,安静地蜷缩着身体。
她一夜未眠。
经过了昨夜,似乎有些东西让她再次钻进了噩梦里。
她乌圆的双眼怔怔地睁着,像个无助的孩子。
游梦桓一早便出去了。
一夜——他一字未说,依旧是那个温柔而细心的男人。
她怔怔地,盯看着。
昨天确实是个阴谋,只不过阴谋者被人谋。
当她看到乔丽香时,她就料到了这个女子的一切举动,然而,世界依旧不是由谁来作导演。
在被乔丽香要挟着出去之前,在走到游梦桓身边之时,她便暗悄悄地在他的身后写下了“寻救“二字,并留下了司徒圣尹的电话号码。
【她的失败是我所料。】
唯没有料到的,便是司徒圣尹所摆出的阵仗。
双手交握,紫梦依旧呆愣的神色。
摩挲的手掌,温热下裹着冰寒。
有私人手枪并不算稀奇,但是,那种阵势,那些手下,无不显示着这一切中的不寻常。
【他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呢……】
她双手捂着脸孔。
她并不以为自己又赢了。相反,她敏感地察觉到,有些东西正让她一步一步地掉向一个漩涡当中。
这个漩涡,仿若一个很深很深的黑洞,那么乌黑一团,那么没有引头。
难道我们生活的世界不是与黑洞有关——我们都在咫尺的看;我们都被黑所填满了视线;我们都无法丈量它的尺寸与底部——于是,我们一代又一代一个又一个,都把命和运行的密码填在了里面。
命运,可悲的名词。
原来自己的命不是自己掌握的,而是运行在被操控的轨道上的。
那探不穿的黑色下,承载了多少人的命?
她渐渐地蜷缩起身体。
是什么是什么……
有些东西丈量不到,那么,引一根线又有何不可。
谁比谁在这一黑下探得更远?
难道,这不也是一步的“先机”?
那并不宽敞的沙发上承载着她小小的身体。
她面对不起游梦桓的脸,面对不起司徒圣尹的眼。
为什么最后的一切仿若她变成了罪人?
那紧贴着脸颊的食指,仿若抽搐痉挛。
“新闻报道……今天早上,本城商业大亨乔叶兴被发现自缢于家中,其唯一爱女也被同时发现死于家中浴室,初步鉴定死因为腕部静脉失血过多……警察初步鉴定两者为自杀,详细案情正在进一步调查之中……”
大屏的高清电视上一遍又一遍播放着那录制的一段视频,主播那专业而方正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一道道冰冷的字段。
别人的生死与己何干?
不管你信不信,她此刻的心里所饱含的不是开心也不是痛,而是——虚颤的空茫。那颗供给着她生命力量的心脏依旧一下一下有节奏地起伏跳动着,然而每一下的背后,竟是仿若要分毫不剩地抽断她懒于生存的呼吸的张狂力量。而胸腔,似乎成了这一切下最空旷的坟墓。
双手拿下,一双裸露着慌悴的眼睛,依旧呆茫而闪射着点点颤色的星光。
“你怎么能那么残忍……”
她不想相信,不愿相信,更不能相信,那个深爱她如是的人竟然能如此残忍地对待另一个爱其之深的人。
司徒圣尹……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设计杀了她……】
她始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耳朵。
她相信,乔丽香与其父亲之死必是一个谋杀的结果。
是他吗是她吗?
一切都是谁的错?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这终究会有结论麽?若有结论,它们又怎么会纠结了那么悠长的历史,依旧没有消停的一刻?极与否的双生……双生吗,可是何时谈灭?
她也终于除掉了一个绊脚石,一个也非善类的人,一个事曾毫不留情地对待了她并要用阴毒的手段毁灭了她的人——不是麽?
她需要同情那个人麽?
她谈吐不清。
唯可摸清的可悲却一直萦绕在了那座胸腔里的坟墓之内,驱散不掉。
谁比谁更可悲,谁比谁更可怜,谁不是都在被人逼,谁不是都在逼人,谁比谁更有叫悲叫哀的权利?
可是,你怎么能扼杀掉另一个人的爱?
可是,你怎么能在你要紧紧地保护着你自我的爱的同时却去毁灭另一个人的爱?
爱就是自私的麽?!爱就是自我的麽?!!!
怎么能?!怎么能!!!!
她的双手不自禁地交叉而起,死死地扣住了自己纤细的颈脖。
她凸瞪着双眼,眼色中一派的散乱,竟若波乱而呈一派浑色的水。
“我死也不会放开你……”一阵仿若来自千年的幽叹虚虚渺渺地袭胸而来。
“啊——”她尖叫着猝然从沙发上弹起。满额的冷汗涔涔地滴落遮盖了视线。
模糊晕散的视线之下,她浑浑噩噩地抬起手拍了拍自己两边的太阳穴。
一片倪静。
安静的客厅,安静的耳朵,以及,安静的任何事物。
一片空白。
她看了看呈现灰色还隐约倒映着自己面目的电视。
她看了看被甩散在了地上的遥控器。
愣愣地,她的眼睛一翻,看向了座机。
有些莫名其妙虚颤的手指拨通了一串号码。
“喂……梦桓……我是紫梦……中午,中午我们在青秀路的‘碎蓝’酒水吧见个面吧……”
再次熟练的拨打着一个号码……
再次……
放下手中的电话,浑浑噩噩的,她虚晃着身子,渐渐地卧进了柔软的沙发中。
睡吧睡吧……今天的,第一个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