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园书房里。
温叙言的面前一面放着刚刚拆封的林秘书长的遗书,一面放着从谢知宜给他的那本书的书脊里取出的日记残页,又从抽屉里取出一份亲子报告,一份音频鉴定报告,和这些放在一起。
又想起上一次和季斯让手谈时,他对自己说的话,“你父亲跟谢彦礼是好朋友,十一年前,谢彦礼夫妇就是为了调查温家的空难,被凶手杀人灭口了。”
遗书、证人、音频所有的证据都在指控了谢与川是那场空难的真凶,而另一份日记和谢彦行与谢与川的dna报告却侧面指向了谢彦行。
两个疑凶?“一边是看似证据确凿,另一边却缺少了最关键的黑匣子音频……”
温叙言拨通了温赫的电话,“温赫,先安排将机务员引渡回国。”
挂断电话后,温叙言拿起了那份日记残页。
“爸,我该信你的这位朋友吗?”
温叙言冷沉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或许他跟谢知宜之间应该退回到最开始……
他找到谢知宜的电话拨了回去,“我们见一面吧!谈谈离婚的事情……”
蘩楼里,同样的包厢,同样的位置,这里装修变了,她和温叙言也变了。
“上一次坐在这里时,我还一直想着逃离着谢家……”谢知宜很认真的看向对面的温叙言,轻轻笑了笑,“还有你,两年前,我就知道你留在谢家就是为了报仇,我怕你殃及到我,所以一直都在想着逃,甚至想着逃到国外去,再也不回来。”
“我知道,自以为伪装的很好,却处处都是破绽。”
两人间静默了一瞬,温叙言突然开口,“在医院里,你说的上一世是什么?能告诉我吗?”
上一世吗?该从何处说起呢?
“上一世,在景湜然的生日会上,你被谢知晚下了药,却阴差阳错的跟我发生了关系,这件事情被谢知晚找来的媒体大肆报道,爷爷为了平息风波,就让你和我结了婚,甚至比现在还要早两年。结婚后,虽然我们没有感情,却也确实度过一段看似恩爱的日子,直到……”想到谢知晚她又忍不住蹙了下眉,“直到谢知晚被她的丈夫家暴,你出面给她撑腰,最后又帮她离婚,我们的婚姻便始终有着第三个人的影子,你开始很少回瑰园,那段时间,我只能从你跟谢知晚出双入对的新闻里,看到你。”
谢知宜顿了下,声音里有着一些哽咽,“后来,我怀孕了,那是我们结婚五年来第一次怀上孩子,是我看了那么多家医院,吃了那么多中药,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就谢知晚推下了楼梯,导致流产大出血甚至切除了子宫。你知道当时,你跟我说了什么吗?”
从刚刚起温叙言就一直凝着眉,面色阴沉的似笼罩着一片云雾,突然被问到,他忍不住抠紧了手,不知该如何回答,当然,谢知宜也没想要他的回答。
“你跟我说‘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没了就没了’,你还跟我说,你已经替我向公安机关出具了谅解书,替我原谅了谢知晚,你还说‘生不了孩子,我们还可以收养,这不重要。’这不重要……”她念着最后四个字时嗤笑出声,眼泪不争气的从眼眶夺眶而出。
这一刻,温叙言仿佛看到了,刚流产后,在床上悲伤痛哭的谢知宜。
“我说我要告她,你却让我原谅她,说那是我欠她的,可笑,那场从邮轮落水,她下去救我,不过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却要拿我的孩子的命去赔她,所以重生后,我就立刻学了游泳和潜水,更让湜也在她要跳下邮轮时拖住了她。”温叙言瞬间回忆起了,两年前在深城邮轮上的那场落水,他当时还对谢知宜准备的那样充分有过怀疑,却没想到,原来是曾经刻骨铭心的经历。
“哟哟,我……”
温叙言要说什么却被谢知宜打断了,“先别急,高潮的部分还没开始,我还没讲到你将我囚禁在了瑰园,瞒着我爷爷去世消息,窃夺谢氏,逼我签下了离婚协议,又将我送去了精神病院事情。”
温叙言蹙眉,干涩的解释道:“哟哟,我不相信我会那么做,就算做了,也一定是有苦衷的,背后一定有隐因。”
“苦衷!隐因!那你未婚妻给我注射毒药,杀死我的事呢?”
谢知宜的一声质问震耳欲聋,温叙言却不知要如何辩解,因为那一切他都没有经历过,虽然上一世、重生这些听着很玄幻,但谢知宜的痛苦不是假的,她前几年做的一些事,那些细枝末节,突然就会的法语,和邮轮、成年礼上的一些预判,还有那些对他有意无意的拒绝,似乎都在佐证着这些。
“哟哟,我无法为上一世的我辩解什么,那也不是现在的我,我不会害你……”温叙言试图抚上谢知宜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你不会害我,下毒的是谁?”
“我还不能说。”对于简洁,温叙言是有亲情在的,他无法在一切还未清楚前将她供出去,就算知道她可能会伤害谢知宜,他也只能尽力的保护她。“我会告诉你的,但……”
“但不是现在。”谢知宜替他把话说了。“温叙言,这种话你还要说到什么时候?”
温叙言沉默了。
“伤害已经造成了,事后补救它依旧会有伤痕,我跟你之间注定走不到最后,你忘不掉你的仇恨,我也忘不掉我的伤痛,还不如放手,你报你的仇,我还我的怨。”
“好,我知道了。”温叙言冷沉下眸子,再也不见其他情绪,他拿出一份协议,推到了谢知宜面前。“这是离婚给你的补偿,除了瑰园,我还将我名下的一家画廊转给了你。”
“我不需要这些,就签孙律师拟定的这份就可以。”谢知宜将温叙言的协议推了回去,拿出了孙律师为她准备的离婚协议,推到了他面前。
“我已经签好了字了,你也签了吧!”
这一次,温叙言毫不犹豫签下了字。
直到两人从民政局走出时,谢知宜还有些恍惚。
再等一个月,只要再等一个月,她就彻底解脱了。
相比于谢知宜的轻松,温叙言的表情显得又些凝重,虽然离婚对他而言更像是缓兵之计,却也仍然不是他所愿。
“哟……知宜,让盛怀安给你做手术吧!我真的不会做任何事情。”
“我已经让人安排了,但是我不会在第一医院做手术。”她不信任他。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接我的人来了。”话音落,一辆越野车停在了不远处,谢知宜小跑过去上了车。
车子开走了,温叙言记下了车牌号,将电话给林景志拨了过去。
“阿叙,要是没什么大事不要烦我,我要专心在医院陪湜也。”
“她让你进病房了?”说到这话,对方陷入了一阵沉默,最后无奈道:“说吧,什么事?”
“帮我查一个京城牌照,再帮我查查知宜身边最近有什么人?”虽然他没看到驾车人的样貌,但是那双放在方向盘的手分明是双男人的手。
“怎么?你老婆出轨了,你让我帮你抓小三?”
温叙言不想再听他废话,直接撂了电话。
他又看了眼早已不见车影的方向,敛下眼眸,眼底渐渐晦暗。
“哟哟,我们不会就这么结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