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鸳盟,断崖。
笛飞声找到暗中看戏的李辰安,轻咳一声,问道:
“如何?你觉得她会上当吗?”
“大概、或许、可能会吧!”
李辰安有些犹豫,无奈的语气中又有几分感慨。
“角丽谯对笛盟主真是太过痴情。”
“你不过是送她一份礼物,她却仿佛得到了天大的欢喜。”
“笛盟主,倘若她幡然醒悟,你又待如何?”
“吾毕生所求唯有武道至尊,天下第一!男欢女爱不在其中。”
回答声坚决且迅速,笛飞声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幡然醒悟又如何?能陪他酣畅淋漓的打上一场吗?
“那笛盟主便等着瞧好戏吧!”
李辰安含笑点头,运起蹑云逐月,欲潜入角丽谯所在。
“且慢!”
笛飞声按住他肩膀,面色稍有几分古怪,试探道:
“你皇兄可要谋反?”
李辰安:“???”
谋反?他皇兄没事儿谋什么反啊?!
“笛盟主可是担心我皇兄的御旨?”
李辰安猛地反应过来,哑然失笑,解释道:
“笛盟主多虑了,御旨所言,不过是我皇兄糊弄我罢了。”
“就算有动荡发生,也不会牵扯到金鸳盟盟众。”
“如此最好!”
笛飞声逼近,看着李辰安目光深邃,语气严肃:
“我虽愿解散金鸳盟,可到底是他们盟主。”
“倘若有一日,我听闻盟主部众遭朝廷欺凌,”
“亦或被有心人利用,卷入无端纷争。”
“三殿下,可莫要怪我不遵守诺言。”
“届时笛盟主可直接拿了我问罪。”
李辰安毫不畏惧,目光真挚,诚恳道:
“朝廷欲一统江湖,为的是天下黎民百姓安定。”
“若有人借此暗中生事,破坏安定,本皇子第一个不饶他。”
“万圣道的人若敢现身,我会出手!”
撂下一句话,笛飞声潇洒的纵身离去。
李辰安心中亦生起几分欢喜,他知道,笛飞声认同了他。
金鸳盟大殿。
李辰安小心潜入,刚到便听见角丽谯十分欢喜的和血婆炫耀:
“血婆,你说尊上是不是突然想通了?”
“他竟然开始在意我要什么,还主动替我寻来。”
“真是不枉我当年和万圣道联手,废了那十二女护法。”
“你说,我这算不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啊?”
角丽谯大笑起来,端起一杯酒饮尽,显得极为开心。
“恭喜圣女,贺喜圣女!”
血婆很有眼色出言恭维,犹豫道:
“可圣女就不怕尊上被骗?”
“你什么意思?”
角丽谯目光一冷,端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
“回圣女,那李辰安贯是阴险狡诈。”
“倘若他知道罗摩鼎的作用,故意送给尊上,”
“再借由金鸳盟集齐四枚罗摩天冰…我们不是白做嫁衣吗?”
角丽谯面色彻底阴沉下来,沉思片刻,不屑道:
“白做嫁衣又如何?苦寻罗摩天冰的人又不是我们。”
“告诉封磬,我要见他家主人一面,并愿献上罗摩鼎和天冰的消息。”
“他李辰安想黑吃黑,我们亦可驱狼吞虎。”
“且先看万圣道和他这个皇子斗上一斗。”
“是!”
血婆恭敬地行礼告退,走了几步,又转身问道:
“圣女,尊上命无颜追查雷火弹之事,我们真的不用插手吗?”
“万一被他查出什么…”
“住口。”
角丽谯厉声打断,目光满是狠戾,训斥道:
“尊上特意嘱咐我不可针对无颜,你是要我违背尊上命令?”
“属下绝无此意!”
血婆吓得一身冷汗,出言解释道:
“属下只是怕尊上对圣女失望,毕竟当年有欺瞒之罪…”
“无妨!”
角丽谯面色由阴转晴,带着几分骄傲。
“如今尊上回心转意,不会在此等小事上与我为难。”
“倒是云彼丘和宗政明珠这些人是个麻烦…”
目光逐渐冰冷,心中泛起几分杀意,角丽谯咬牙道:
“血婆这些年来,江湖各大门派中,有多少是我的倾慕者?”
“记录在册,有来往书信的,莫约百人左右。”
“速将书信烧毁,不能留下半点痕迹。”
“你再和雪公跑一趟,将记录在册的人全杀了!”
“圣女不可啊!”
血婆彻底懵了,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角丽谯是恋爱脑发作,连立身之本都忘了吗?
重建金鸳盟,搜集灵药,暗中成立鱼龙牛马帮和万圣道斡旋…
哪一处靠的不是各门各派的仰慕者?
你把人都杀了,拿什么翻盘?拿什么提高你在尊上心中的地位?
凭尊上对你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态度好转吗?
“圣女,此事实为不妥…”
“你是要抗命?!”
角丽谯目光骤然变冷,心中杀意喷涌而出。
她如何能不知道这些仰慕者的作用,可跟尊上相比,分文不值!
尤其是今日尊上失望、愤怒的语气,她不想再听见第二回。
“圣女息怒,属下这就去办!”
血婆急忙行礼告退,心中却无法抑制的升起一丝反叛之意。
她追随角丽谯,为的在其称霸武林后,能执掌一方。
而不是看一个女疯子在这儿发疯,自毁根基,简直愚蠢!
“角丽谯对笛飞声还真是爱的疯狂啊!”
暗中看戏的李辰安嘟囔一句,大受震撼。
当初他示意笛飞声演戏,只是想迷惑角丽谯,乱她心神。
可他万万没想到,角丽谯会因此独断专行,自毁根基,甚至逼得下属心生反意。
倘若有一天角丽谯得知是他在背后捣鬼…
李辰安下意识打了个寒颤,不行,不敢想。
要不跟宗政明珠交易时,趁机把角丽谯给宰了?
脑中猛地蹦出这个想法,李辰安越想越心动。
无它,实在是一个心狠手辣,还一心只想着复仇疯批美人,太过恐怖!
深夜,点点繁星高挂,海浪声澎湃不绝。
李辰安拉着笛飞声隐蔽身形,远远吊在角丽谯身后。
“你确定万圣道的人会来?”
笛飞声目光扫视一圈,巴掌大的小岛上,他没看到半个人影。
“一定会来!”
李辰安十分笃定,罗摩鼎加天冰,他不信单孤刀能忍住。
“呼~”
突然凭空吹起一阵狂风,卷起无数落叶夹杂灰尘,在空中飞舞。
仅是两三个呼吸,便已是伸手看不见五指的地步。
“是奇门遁甲阵!”
笛飞声脸色一沉,心里生起几分羞怒。
他作为金鸳盟盟主,竟不知此地还有一道阵法。
离谱的是,他还被这道阵法给拦住了。
“角丽谯真是好手段。”
“给我破!”
笛飞声含怒出手,向漫天灰尘中狠狠拍出一掌。
“呼~”
强劲的掌风和漫天风沙相撞,二者竟互相纠缠,最终融为一体。
“此阵依托地势,仗海水之威,笛盟主速退!”
李辰安瞧出端倪,运起蹑云逐月,身形一纵向远方树梢上掠去。
“我倒要看看此阵能拦我多久。”
寒光乍现,长刀出鞘,笛飞声握紧刀柄,一连斩出三十六刀。
霎时间,遮天蔽日的刀罡没入烟尘中,传出不少断裂声。
狂风和漫天飞尘亦逐渐消散。
“笛盟主威武!”
李辰安大喜,目光朝远方一瞥,正瞧见月光下两道身影疾驰。
“往哪走?”
蹑云逐月发动到极致,李辰安宛若夜中精灵,三两步便消失在树梢。
“角丽谯这就是你的万无一失?”
看着李辰安离去的背影,暗中隐匿的单孤刀怒火中烧。
愤怒之余又庆幸自己多做一手准备,否则,早就成了瓮中之鳖。
“不…这不可能。”
角丽谯看着笛飞声的背影,目光呆滞,喃喃自语,手掌不自觉握紧。
尊上怎么会在这里?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他一直在骗我?!
理智给出正确答案,可感情上角丽谯根本不愿相信。
十年!她足足等了十年!
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尊上终于有了一丝想通的迹象。
可这一切竟然是假的?这怎么可能!
“我要去找尊上问清楚。”
角丽谯满面泪痕,透露出一股浓浓的失望。
“你疯了?”
单孤刀差点没被她吓死,伸手拦住恨铁不成钢道:
“角丽谯你作为金鸳盟圣女,想要什么男人得不到?”
“何必非死守一个笛飞声?”
“你要送死我不拦着,莫要牵扯到我!”
“你大可现在离去。”
角丽谯目光冰冷,看着单孤刀上下打量一番,嘲讽道:
“我同你合作十年,你从来都是这般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像你这种阴沟中的老鼠,又怎能体会尊上的伟岸?”
“你甚至都比不上他靴底的一粒灰尘,又有何资格来置喙我?”
单孤刀:“???”
有病吧!你是不是有病?!
他不过是说了一句天下男人何其多?至于你角丽谯如此辱骂他吗?
懵逼中带着无尽委屈,单孤刀冷笑一声,反讽道:
“我纵然再比不上笛飞声,也好过他看都不看你一眼。”
“角丽谯你费尽心机,呕心沥血拥护他十年,他可曾怜惜你半分?”
“可笑你竟愚不自知还…”
“你找死!”
几句话将最后的理智击碎,角丽谯双目通红,心中杀机涌动。
寒光一闪,抽出腰间软剑朝单孤刀狠狠刺去。
什么武林大业,什么业火痋,什么合作,她现在通通不在乎。
她只想杀掉眼前这个聒噪,不识礼数,藏头露尾的老鼠。
“你真是个疯子!”
单孤刀气的破口大骂,身形一纵,向远方飞快掠去。
“你往哪跑?”
角丽谯满脸狠戾的提着剑追杀,一招一式气劲震荡,没有半点隐藏身形的意思。
“竟然用替身?”
注意到身后混乱的气机,李辰安反应过来,暗骂一句,纵身往回赶。
可他越看越疑惑,甚至有点懵!
角丽谯是怎么跟单孤刀打起来的?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笛盟主,以你来看,二人可是有诈?”
李辰安思索半天,还是没想明白二人究竟为何。
“一并杀了便是!”
笛飞声一如既往的干脆,身影如魅,一道惊世刀罡瞬间斩出。
他说过,倘若万圣道的人出现,他会出手!
“危险!”
浑身汗毛炸起,单孤刀在千钧一发之际,果断从树梢跳下。
“喀嚓!”
连成一片断裂声响起,刀罡瞬间斩断无数枝叶。
单孤刀心有余悸的叹了口气,向后一望,腿差点吓软。
只见笛飞声和李辰安一前一后,散发着惊人的杀意向他袭来。
“退!”
单孤刀拔腿就跑,奈何终究比不过二人。
“我命休矣!”
看着笛飞声逐步逼近,单孤刀心中发出一声悲鸣。
“藏头露尾,无胆鼠辈,他交给你了!”
笛飞声看都不看他,撂下一句,纵身朝角丽谯追去。
对于叛徒,他一贯是亲手处置!
“说吧,你在万圣道是什么职位?”
李辰安明知故问,一脸玩味从怀中抽出把屠宰刀。
不错,正是之前砍角丽谯那把。
“就凭你也敢拦我?!”
一股子被轻视的羞辱感涌上心头,单孤刀不由分说,向李辰安一掌打出。
“来得好!”
李辰安丝毫不惧,单手迎敌,运起秋风掌对了上去。
“轰~”
风声响起卷落叶飘浮,二人同时后撤五六步才稳住身形。
“扬州慢?”
单孤刀面色巨变,藏在帽兜下的眼神惊疑不定。
李辰安不是大熙皇朝三皇子吗?怎么可能会扬州慢?
“你武功从何处习来的?”
“关你屁事。”
李辰安张口就骂,拿起屠宰刀指着他,挑衅道:
“无胆鼠辈,我要砍你一刀,你有意见吗?”
“你没察觉我们武功同宗同源吗?”
直接忽视挑衅的话,单孤刀现在心乱如麻。
他迫切想知道李辰安武功究竟是和谁学的,倘若是李相夷…
岂不意味着他十几年的谋划,成了一场笑谈?
“放肆!”
李辰安怒斥一声,装出一副他才发现且恼羞成怒的样子:
“谁允许尔等藏头露尾之辈习我皇家功法?!”
“说,你的‘苏州快’是从何处学来的?”
苏…苏州快?!!
单孤刀瞬间愣住,满脸不可置信,懵|逼道:
“你说此功法名叫苏州快?”
“放肆,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质疑皇家传承百年的功法?”
传承百年?
单孤刀更懵了,只觉脑瓜子嗡嗡的。
本来他还以为是李相夷或者师娘刻意隐瞒,才有了‘苏州快’这个见鬼的名字!
可一句传承百年,直接将这份猜想击成粉碎。
他不是没怀疑过李辰安骗他。
可问题是,此乃二人初见,李辰安甚至都不认识他是谁。
完全没有骗他的理由啊!
“哎,问你话呢?你‘苏州快’和谁学的?”
李辰安再次逼问,表现的愤怒非常,实则内心疯狂憋笑。
救命!太好笑了吧!
单孤刀真的对他没有一点怀疑,尤其是那副难以置信的呆愣。
还有多次锁紧,舒展,再锁紧的小眉毛。
种种细节,莫名给人一种傻的可爱的感觉。
“你刚才说要砍我一刀?”
单孤刀猛地抬起头,兜帽下的眼神充满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