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山庄,后花园。
李莲花有点懵,眨眨眼,下意识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还是他认识的方小宝吗?
你的懂礼貌呢?与人为善呢?好忽悠呢?
怎么突然给人一种李辰安附身的感觉?
“李莲花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喜欢吗?”
方多病贱兮兮的在他面前摆摆手,心里差点笑疯过去。
尤其是那道充满了呆愣、错愕、疑惑、不解的目光。
真是看一次笑一次。
他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能在李莲花脸上,
看到如此生动复杂,且有趣的表情,实在是太好笑了!
“方多病,你真是太过分了!”
多少沾了点恼羞成怒,李莲花训斥一句。
一甩袖子,装出十分嫌弃的样子,冷声道:
“再和你说一遍,我一个人自在惯了,不喜欢与人相交过甚。”
“且莲花楼也不大,只能容下我一人,多一个人那就是麻烦。”
“你就非要跟块狗皮膏药一样缠着我吗?”
言辞尖锐,态度恶劣。
李莲花目光微凝,直觉告诉他,方多病很不对劲。
他要不狠下心来将人赶走,日后恐怕再无半点机会。
“李莲花,你…你这是在赶我走吗?”
方多病表情凝固,目中泛起一丝泪光,仿佛被遗弃的孩童一般。
“对,我就是在赶你走!”
没有半点触动,李莲花一眼就看出他是装的。
“好,你说的。”
方多病点点头,目中闪过一丝‘残忍’
“嘭”的一声跪在地上,抱住李莲花大腿就喊叫起来。
“啊—!凭什么,你凭什么赶我走?”
“这一路走来,甭管多少辛劳,多少委屈,都是我在照顾你。”
“你非但不领情,还天天忽悠我八百回。”
“我还帮你挡下了笛飞声的罡气,罡气没了,你就不要我了。”
“李莲花,你做人能不能有点良心啊!!”
声如洪钟,铿锵有力,整个后花园都回荡着方多病的声音。
甚至他还从跪着抱李莲花大腿,变成了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活脱脱一个被人抛弃的‘良家妇男’
李莲花人都傻了,愣在原地,双目流露出无法言明的震撼和震惊
疯了吧?!是他疯了,还是方多病疯了?
这是什么路数?你方多病从哪学的?
按常理,你不应该愤怒,质问,然后伤心的离开吗?
突然在地上撒泼打滚是几个意思?
你以为用这种无赖般的招数,就会让我心软吗?
“你…你给我放开。”
李莲花恼怒的转身离去,奈何双腿被方多病抓的死死的。
“不可能,除非你不赶我走。”
方多病直接拒绝,甚至怕抓不牢,还往上抱了抱。
“你……”
李莲花不禁语凝,深吸好几口气,蹲下身子劝慰道:
“方多病,你可是天机山庄少庄主,就不怕丢人?”
“切!”
方多病不屑的一笑,幽怨道:
“丢什么人?我都要被一个江湖游医抛弃了,我还怕丢人?”
“李莲花,今天你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你就和我一起闯荡江湖,要么,我就一把火烧了你的莲花楼。”
“我倒要看看,没了莲花楼,”
“你那套江湖风波恶,楼里莲花清的说辞还怎么忽悠人!”
阴阳怪气,饱含威胁。
方多病这几句话说的自己心旷神怡。
放下个人素质,享受缺德人生,与其委屈自己,不如为难别人。
三殿下果然诚不欺他!
李莲花:“……”
眉头微皱,深吐一口浊气,强按住一掌将人打晕过去的冲动。
他算是看出来了,方多病这是铁了心的要赖上他。
只是他想不明白,原本憨憨好忽悠的方多病,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行,我答应你,你先起来。”
“不带反悔的?”
方多病抬起头来看着他,有一丝意外。
李莲花竟然真的服软了!
“不反悔,起来吧。”
蹲下身子扶起方多病,李莲花趁机后撤一步,无奈道:
“方小宝,你可知道我接下来要去哪?要查什么事情?”
“不知道,本公子也不在乎。”
方多病整理整理衣襟,再度恢复富家公子的模样,傲娇道:
“但有一点,本公子现在饿了,且想吃你做的饭。”
“李莲花,莲花楼等你哦!”
抛出一个胜利得意的眼神,方多病哼着小曲,转身离去。
“辰安兄,我方才的表现怎么样?”
待消失在李莲花视线中,方多病兴奋的找到暗中看戏的李辰安。
“精彩至极,方兄厉害!”
李辰安鼓掌称赞,方才那一段看的,可给他笑死了。
他是千算万算都没想到,方多病将发疯文学,领悟的如此透彻。
试问以后拿出此招,李莲花该如何应对?
“不过方兄,你真的不用回天机山庄一趟吗?”
李辰安有些担忧,方多病表现的太平静了。
“回去做什么?无非就是再找我娘掰扯一次,忒无聊。”
“哪像现在逗李莲花有意思?辰安兄,我们要不连笛飞声一起耍了?”
方多病眉头一挑,抛出一个极为大胆的提议。
李辰安狠狠心动了一下,思索片刻,却摇头拒绝。
“不妥,笛飞声可不像李莲花,惹急了真敢打我们。”
“你觉得凭你我二人之力,能打得过他?”
下意识想起中罡气的痛苦,方多病摇了摇头,从心道:
“那…那还是算了!你我莲花楼见。”
方多病身形一纵,迅速消失。
李辰安哑然失笑,亦身形一纵,消失不见。
………………
莲花楼。
李莲花刚进来,就看见方多病和李辰安两人,
各瘫坐在一张椅子上,端着杯茶,开开心心唠嗑。
“你们俩可真悠闲啊!”
“嘭”的一声,将菜篮放在桌上,李莲花只觉得额头青筋猛跳。
欺花太甚,实在是欺花太甚!
这俩人分明是赖在他这里,结果屋子也不收拾,狐狸精也不喂。
甚至连做饭的菜都需要他买,还有没有一点天理!
“呀,李神医回来了。”
李辰安佯装惊讶的放下茶杯,凑到李莲花跟前,小声道:
“李莲花我对不起你,我暴露了!”
李莲花:“???”
刚想询问,迎面撞见方多病审视的目光,不由心头一紧。
“你…你暴露啥了?”
“苏州快啊!”
李辰安突然大声,拍了一下李莲花肩膀,极为欣喜的道:
“方才我又跟方多病过了几招,惊讶的发现。”
“他竟然会我们皇家不传密学,跟扬州慢齐名的苏州快!”
“他说这是你教他的,你是怎么弄到的?”
不传你个皇家&*%…%#…*&
心里冒出一连串脏话,李莲花气的差点把牙咬碎。
人家方多病不知道也就算了,你李辰安怎么这么无耻?
“奥,方小宝他没和你说吗?”
李莲花脸上浮现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解释道:
“这是我当年采药的时候,在一处高人洞府中捡到的。”
“三殿下,你们皇家未免有些霸道了啊!”
“那还真是巧!”
假装听不懂话外之音,李辰安心满意足的坐了回去。
仿佛像排练好的一样,方多病立马追问道:
“李莲花,三殿下说,苏州快内力温和对治疗心疾有奇效。”
“刚好我神功大成,不如辅佐你治病如何?”
方多病跃跃欲试,李莲花连忙后退,警告的瞪了李辰安一眼。
仿佛在质问,你究竟何意?难道就不怕暴露吗?
李辰安回给他一个,别生气,我也是好意的眼神,便神游天外。
李莲花:“……”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强扯出一丝微笑解释道:
“方小宝啊,此功是能辅佐疗伤不假,确需修习一年以上。”
“不过你放心,我找三殿下帮我是一样的,对吧三殿下?”
李莲花目光微凝,恨不能把威胁两个字写在头顶上。
“这是自然,方兄放心就是。”
急忙点头应承,李辰安不留痕迹的抛给方多病一个眼神。
方多病会心一笑,也不多纠缠,催促道:
“李莲花那你还不赶紧谢谢人家三殿下?”
嗯?!
我谢你个&*&%…%
心底又冒出一堆脏话,李莲花无奈敷衍道:
“多谢三殿下出手相助。”
“不客气,不客气。”
李辰安颔首应承,感觉这辈子没这么开心过。
李莲花扯出一丝假笑,一阵眩晕感猛地涌上心头,站都站不稳。
“李莲花,你没事吧?”
李辰安身形一纵,急忙将人扶住,扬州慢内力疯狂涌入。
“我没事,扶我去休息一下。”
幸好有心疾的借口在,李莲花也不用太遮掩。
李辰安示意方多病来帮忙,二人将他扶到二楼躺好,
确认入睡之后,再返回到一楼。
方多病满脸的紧张和焦急,小声问道:
“怎么样…”
“嘘!”
李辰安以手势阻止他,拉到他到外面,解释道:
“没事儿,正常的毒入脏腑而已,他命硬能抗住。”
方多病:“……”
会不会说话,谁家毒入脏腑是正常啊!
“辰安兄,你还真是心胸豁达。”
“哎呀,别紧张,他十年都扛过来了,还差这一天两天?”
李辰安毫不在意的摆摆手,话题一转,犹豫道:
“不过我收到密报,下月初七。”
“肖紫衿要跟乔婉娩在四顾门旧居大婚…”
“凭什么,我师父可还没死呢!”
方小宝气的直接打断,他早先就看那个肖紫衿不顺眼。
此番竟还想抢他师父的红颜知己?真当他是死人啊!
“不行,咱们现在就去,我得在他结婚之前,狠狠教训他。”
“你别着急。”
李辰安一把将人按住,目中略有几分疑惑,犹豫道:
“我觉得有些不对,上次百川院一别,”
“乔婉娩对肖紫衿早就心生警惕,怎么会突然大婚呢?”
“特别是其声势浩大,连朝廷都有耳闻,仿佛在宣告什么。”
“会不会跟万圣道有关?”方多病下意识问道。
“不一定,但我现在犹豫的是要不要告诉李莲花。”
“肯定要啊!”
方多病十分笃定,嘴角勾起一丝邪恶的笑容。
“当年李相夷爱乔美人至深,我不信他毫无触动。”
“更别说娶乔婉娩的还是肖紫衿那个混账东西。”
李辰安下意识打了个寒颤,默默退后两步,调侃道:
“方兄,你知道我上次听到类似的话,是从谁那里吗?”
“谁?”
“角丽谯!”
方多病:“……”
白了他一眼,无语道:“辰安兄,信我,说话真的是门艺术。”
“我知道啊!”
李辰安笑着颔首应承,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
“所以晚饭就由你来做啦!”
“不是,凭什么?”
“因为我没有一个名头会叫京城食香客。”
李辰安嘿嘿一笑,身形一纵,跑回莲花楼秒睡过去。
“无耻至极!”
方多病憋屈的大吼一声,无奈的开始洗菜做饭。
………………
四顾门旧址,青峰镇。
方多病强拽着二人在街上晃悠好半天,才找到家不错的酒楼。
“小二,把你们酒楼招牌菜全来一份。”
“好嘞!三位爷,您里面请~”
跑堂的高呼一声,却带着三人走到厅堂,小心道:
“三位爷,实在不好意思,小店雅阁客满,可否委屈您三位厅堂落座?”
“当然不…”
“没关系就这里吧!”
李莲花和李辰安同时落座,直接忽视了方多病。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方多病不甘入座,还踢了李辰安一脚。
“我说方大公子,吃口东西而已,你至于拉着我们转半个时辰吗?”
“怎么不至于?”
方多病反问一句,幽怨道:
“感情这十几天不是你俩做饭?”
“本少爷苦了这么多天,还不能享受享受?”
“自无不可,来喝茶!”
推过去一杯茶,李莲花环视四周,疑惑道:
“你们说肖紫衿和乔婉娩结婚,搞这么大声势做什么?”
“甚至连当地州府和朝廷都派人来贺?”
“这个嘛…”
方多病兴致大起,佯装漫不经心的答道:
“许是肖紫衿在炫耀什么吧?”
“左右我师父李相夷,也已经逝去十年。”
“说不定,他是想借娶乔婉娩来证明他比我师父强。”
“咳…莫要胡说!”
差点被吓死,李辰安没好气的踢了方多病一脚。
让你刺激他,不是让你往死里刺激他啊!
“我倒觉得这位小兄弟说的不错。”
一道清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众人回头望去。
只见一位身着素衣,顶戴玉冠,带着几分草药味的男子,向他们走来。
男子十分自来熟的坐在三人中间,一脸神秘道:
“三位有所不知,如今这慕娩山庄,已是许进不许出。”
“凡来道贺者,甭管什么身份,不得携武器入内。”
“更有传闻称,乔婉娩被囚禁,护卫婢女无一人见过新娘子。”
“倘若三位也想去参加婚宴,可一定要慎重啊!”
声音低沉略带几分颤抖,一股凌冽的寒意涌上心头。
方多病下意识打了个寒颤,不满的问道:
“不是,你从哪听说的?谁家把婚宴办成那样?”
“三殿下觉得呢?”
男子避而不答,反倒将目光看向李辰安。
“兄台煞费苦心,传递消息卖好于我,想必是有事相求吧?”
“是,在下想求殿下放了我义妹。”
“你义妹?”
李辰安愣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激动道:
“兄台可是乳燕神针关河梦?”
“殿下知道我?”
关河梦愣了一下,有点惊愕。
“认识,认识!”
李辰安热情的拍着他的肩膀,疯狂给方多病使眼色
仿佛在告诉他,快看,救李相夷的最后一位神医来了。
方多病心领神会的点点头,面色平静的推过去一杯茶。
唯有李莲花,在听到这则消息后陷入沉思。
虽有些不信,可直觉告诉他,慕娩山庄出事了。
“肖紫衿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目中闪过一丝杀意,手中茶杯“嘭”的一声放在桌子上。
顿时引来三道疑惑的目光,李莲花面色一滞,摸了摸鼻子,尴尬道:
“那个…年龄大了,手抽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