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外三十里,竹听阁。
残旧的石桌上,炉火摇曳,单孤刀煮茶品茗,悠然远望。
忽的,冷风吹袭,单孤刀手中茶杯一抖,微微侧头。
“轰~”
一道凌厉的刀罡自天边斩来,击起落石无数。
“笛飞声…”
单孤刀目光微凝,讥讽道:
“想不到昔日金鸳盟盟主,竟也沦为旁人走狗。”
“怎么,你此番现身,是来替你主子李相夷抱不平的?”
“呵~”
笛飞声冷笑一声,目含不屑,淡然道:
“单孤刀,原来那日隐匿在金鸳盟的鼠辈是你啊!”
“本尊记得,那晚你仓皇而逃,甚是狼狈,区区月余你便忘了?”
“你…”单孤刀面色一沉,目光阴狠。
仿佛没瞧见般,笛飞声嘴角含笑,讥讽道:
“你不用怕,本尊不是来找你的,本尊只是来看戏罢了!”
“是专门为你唱的戏。”
“看戏?”单孤刀大笑起来,猖狂道:
“巧了,我也为你们准备了一场戏,李相夷人呢?”
“难道他想要岑婆她们死吗?”
“嗡~”
一道剑吟自天边响起,由远及近,直奔单孤刀。
“哈哈哈,师弟,你终于肯现身了!”
单孤刀早有预料,拍案而起,长刀霎时间舞出数百刀罡。
“轰~”
刀罡与剑气相撞,强横的气劲四溢。
李相夷再斩一剑,压下全部气浪,婆娑步催动,眨眼便袭至单孤刀面前。
“师兄,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师娘她们在哪?”
弹指震断单孤刀手中长刀,李相夷扼住他的喉咙,目中杀意毕露。
“你…你…怎么可能?”
呼吸逐渐急促,单孤刀目中尽是惊恐。
怎么可能?李相夷怎么会这么强,他不是深中碧茶之毒十年吗?
“李相夷,你…想杀了师娘她们吗?”
强撑住说出几个字,单孤刀瞳孔扩散,心中涌现无尽恐怖。
“说,师娘她们在哪?”
恢复一丝理智,李相夷宛如扔垃圾般,将单孤刀丢了出去。
“咳咳咳…”
瘫倒在地上喘了好几口气,单孤刀得意大笑起来。
“哈哈哈,十年,想不到师弟你还是如此善…不,愚蠢。”
“我在信里说的不够明白吗?”
“想救师娘她们,拿罗摩天冰来换,否则,妄想。”
单孤刀咬牙切齿,目露癫狂,宛如疯了一般。
“你真是无可救药。”
李相夷反手一掷,吻颈剑脱手,钉在距单孤刀不足三寸地方,剑身颤栗,嗡鸣不止。
“单孤刀,这是十年前你坑害贺家得来天外云铁。”
“当年你以师兄之礼赠我,今,吾亦执师弟之礼还你。”
“自此刻起,你我二人间再无半分情意。”
“我问你,师父漆木山是不是死于你之手?”
“你…竟然知道?!”
目中闪过一丝慌乱,单孤刀从地上爬起,嘴硬道:
“不错,当年你为替吾报仇,同笛飞声死战,整个江湖传的沸沸扬扬。”
“我找到师父,说你身受重伤,命悬一线,恰好师父正在修炼的关键时刻。”
“闻言,顿时心神失守,走火入魔,被内力给反噬了。”
“你真的很卑鄙!”
李相夷低喃一声,浑身剑气四溢,怒火中烧。
虽早从三殿下口中得知此事,可其中细节他并不得知。
没想到,单孤刀这个畜生,竟做的如此之绝!
“卑鄙?”
单孤刀冷笑一声,嘶吼道:
“我若不卑鄙,如何能看出师父最喜欢的徒弟,一直是你。”
“纵在临死之际,师父亦强撑着将一身功力传于我。”
“让我去救你,他自己却落得一个油尽灯枯的下场。”
“李相夷你说是我杀了师父,可在我看来,分明是你…”
“住嘴!”
实在忍无可忍,李相夷怒斥一声,一掌拍出。
“噗~”
一口鲜血喷出,单孤刀倒飞出去,再次瘫倒在地。
“嗡~”
剑吟声再响,李相夷手持少师,以剑锋抵喉,锋锐的剑意刺骨,单孤刀颈间瞬间鲜血横流。
“来啊,杀我啊!你怎么不下手?!”
“李相夷,承认吧,你不敢杀我,否则,你就是害死师娘的罪魁祸首。”
单孤刀猖狂的大笑,随手拍开少师剑锋,得意道:
“李相夷,我告你,耍了你十年,你在我心中什么都不是。”
“速速让李辰安将最后一枚罗摩天冰送来,否则…”
手中滑落一枚信烟,单孤刀之意不言而喻。
“不就一枚罗摩天冰嘛,给你就是。”
李辰安的声音悠然响起,伴随一道破空声。
罗摩天冰卷携凌厉杀机,直逼单孤刀眉心。
“李辰安,你欺人太甚。”
单孤刀怒斥一声,仓促后退,以掌御以眉心,方才堪堪接住。
“哈哈哈,果真是罗摩天冰,李辰安多谢了!”
确认无误,单孤刀有些难以置信,立刻纵身而逃。
李辰安仿佛没瞧见一般,心疼的看了眼李相夷,关心道:
“李门主,你还好吧?”
“我没事。”李相夷摇了摇头,担忧道:“师娘她们如何了?”
“放心,已无碍!”
李辰安拍拍他的肩膀,朝空中高喝一声:
“方兄,该你了!”
“来了!”
方多病应声而现,朝正仓皇逃窜的单孤刀望了一眼,冷声道:
“放!”
霎时间,数百根箭矢乍现,各个寒光凛冽,直逼单孤刀后心。
“方多病你要弑父不成?”
单孤刀又惊又怒,急忙止住身形,挥刀抵御,足足斩出数百刀,才求得一线生机。
“呦呵,老东西,刀法不错啊!”
方多病略感意外,大手一挥,隐匿的弓手纷纷现身,数百根箭矢再次对准单孤刀。
“老东西,且看你还能不能再扛住一次。”
“且慢!”
魂差点被吓飞,单孤刀急忙喝止,看向方多病痛心疾首道:
“方多病,你方才莫不是没听见?”
“我啊,你的亲生父亲啊!”
“你现在让人拿弓箭对着我是何居心?”
“是何居心?”
方多病轻笑起来,纵身一跃,三两步行至单孤刀身前,愤恨道:
“我是什么心思你看不出来?”
“那我便告诉你,我想杀了你,恨不能将你挫骨扬灰。”
“原本,念在你是我生父的份上,我对你无恨无怨,只将你当做陌生人。”
“直到你丧心病狂绑了我娘和我爹。”
“单孤刀,你行此举是可有顾及我半分?”
“你甚至还恬不知耻的,以此事在辰安兄那里挑拨离间。”
“如此行事,难道我不应该杀你吗?”
“逆子,你就是个逆子。”
单孤刀气急,破口大骂,愤恨道:
“你要是敢杀我,方则士夫妇就会因你而死,你会永远活在愧疚中。”
“那可未必!”
方多病冷笑一声,手一招,弓手们迅速逼近,将单孤刀退路尽数封死。
“李相夷,速阻止他,否则,休要怪我!”
再次举起手中信烟,单孤刀放言威胁。
他是真摸不清方多病这个逆子的秉性,万一他下令放箭,自己不就凉凉了吗?
相比之下,还是昔日的师弟他更为了解。
他断定,李相夷绝不会让岑婆她们有丝毫意外。
“好好好,单孤刀你当真是欺软怕硬的好手啊!”
被这份无耻秀到,李辰安不由鼓掌称赞,轻笑道:
“单孤刀,你莫不是真以为,李相夷是舍不得杀你吧?”
“你什么意思?”
单孤刀一愣,心中涌出些许不好的预感。
“什么意思?”
“笛盟主不是说的很清楚,来看戏吗?”
“还是专门为你唱的戏。”
“诸位皆可现身瞧瞧,十年前布局引起金鸳盟跟四顾门大战,”
“隐姓埋名十年,誓要颠覆朝廷的南胤皇裔,昔日四顾门副门主单孤刀,究竟是何等模样!”
李辰安朗声大喝,丝毫不掩饰目中的嘲讽。
荒野间,忽的涌现出上百根火把,人头攒动,议论纷纷。
“原来当年的大战,是他这个畜生引起的。”
“听说他还是李相夷的师弟呢,真是畜生。”
“何止,没听三殿下方才说,他还是南胤余孽呢…”
火光照耀下的每一张脸,单孤刀都认识,每一句嘲讽,都听的一清二楚。
“御赐天龙杨昀春,金鸳盟无颜,百川院佛彼白石,普渡寺无了和尚。”
“还有江湖各大门派的新晋掌门。”
“李辰安,你是把我当成猴子耍吗?”
单孤刀浑身颤栗,目中怒火中烧,他想不通李辰安是如何敢的?
难道,他真就一点都不在乎李相夷吗?
莫非…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恐怖的猜测,单孤刀立刻将手中信烟点燃。
“轰~”
天空中炸响一朵炫丽的烟花。
李辰安抬头望去,观赏片刻,略微可惜道:
“啧,单孤刀,你还挺聪明的嘛,竟然被你发现了。”
单孤刀:“……”
事到如今,他就是再蠢也知道李辰安是啥意思了。
合着人家早就将岑婆等人救了下来,不过是在耍他玩而已。
只是他想不明白,李辰安是如何知道岑婆在哪的?
“三殿下当真是好计谋,此番以假乱真,竟差点让我相信。”
心中尚存一丝侥幸,单孤刀不由出言试探。
“你竟觉得我是在诈你?”
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李辰安仰天大笑起来
“我说单孤刀,你也不瞧瞧此乃何处?”
“京城的一亩三分地上,想找个人,对本皇子来说是难事吗?”
“何况无戒魔僧乃西域人,他就算是藏都不好藏。”
“你们…”
单孤刀语凝,第一次感觉汗流浃背。
“奥,你是想知道,我们是如何知晓无戒魔僧的?”
“李门主,不若你给你师兄讲讲?”
李辰安朝李相夷看去,目光疯狂示意。
仿佛在说,快啊,来贴脸开大!
猛戳单孤刀肺管子,让他崩溃、难受。
让他好好品尝品尝失败者的滋味。
李相夷:“……”
虽心领神会,实在无心多言,冰冷道:
“菊花山上的奇门阵法,是你布的吧!”
“石寿村中,雪公血婆,还有那些人头神怪物,也都是你的手笔吧!”
“云隐山,西域的沉沙术,也是你的手笔吧!”
“师…不,单孤刀,你以为以阿娩的谨慎,会不留任何线索给我?”
言简意赅,却字字戳心。
单孤刀如蒙雷劈,面色惨白,被惊得连连后退。
“怎么可能?人头神的事情,你怎么会知晓?”
“你们闲着没事做,跑去石寿村干什么?”
嘶吼一声,单孤刀目中泪水横流,头一次感觉到了无助。
他为何敢现身京城?他为何要绑了岑婆?
他为何丝毫不在意万圣道跟金鸳盟的覆灭?
其根本都是因为人头神。
他掌握了炼制人头神的方法,知晓了控制人头神的手段。
只要他抢到罗摩鼎,拿到业火痋,再配合人头神大军,顷刻之间便可将朝廷毁于一旦。
可现在毁了,全毁了!
没了人头神,他就算抢到业火痋又怎样?
难不成,他还能一人敌过千万大军?
“哈哈哈”
忽然仰天大笑起来,单孤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悲呼道:
“先祖啊,不孝子孙对不起你。”
“吾南胤皇室一脉,终究是要血脉凋零啊!”
“咳…那个要不你先等会再哭?”
方多病实在看不下去,不禁出言提醒。
“逆子,你身为皇族血脉,却苟活于世,悲哀!”
单孤刀唾弃一句,忽的昂首站立,目光不屑的盯着李辰安。
大有一副,来吧杀了我,死于皇子之手,也不算辱没我身份的感觉。
“哎~单孤刀,要不你先瞧瞧此为何物?”
方多病轻叹一口气,从怀中取出罗摩鼎,至于掌中。
“我方才让你等会再哭,是怕你把泪水哭干。”
“毕竟得告诉你一声,当初你夺得的罗摩鼎是假的。”
“真的一直在当朝太子手中,要不,你把四枚罗摩天冰交出来,我打开给你看一眼?”
单孤刀:“……”
呵~冷笑一声,拔起吻颈剑便要自刎!
他还玩个毛啊?!
人头神被毁,他可以说自己是时运不济,英雄气短。
可罗摩鼎呢?!这不纯纯显得他是一个大傻子吗?
还不如死了算了,也省得他人嘲笑!
“叮~”
金铁交戈声在耳边炸响。
单孤刀只觉一股巨力袭来,吻颈剑脱手而出,睁眼,映入眼帘者竟是笛飞声。
“本尊说了,我来看戏,戏没完,你不能死!”
单孤刀:“???”
还有戏?你耍人耍不完了是吧?
崩溃到难以复加,单孤刀浑身气劲一震,便要自觉心脉。
“放肆!”
笛飞声眼疾手快,先一步废了单孤刀武功,再封住他的穴道
像提死狗一样提溜在手中,冷声道:
“本尊说了,你不许死!”
“噗~”
被气的吐出一口鲜血,单孤刀索性装昏,如此还能少丢些人。
“南胤余孽单孤刀,逃往皇宫。”
单孤刀:“???”
睁开双目,难以置信的盯着李辰安,他啥时候逃了?
李辰安罔若未闻,环视众人,朗声道:
“命,监察司指挥使杨昀春,持太子令。”
“调监察司、皇城司、五城兵马司,六扇门入宫搜寻。”
“如遇抵抗者,无论何人,羁押勿论!”
“是!”
杨昀春恭敬地行礼,带着人马迅速朝皇宫奔袭。
“李门主,岑婆她们已被玄三护送至内宫花园。”
“辛苦你同方兄先行,向岑婆及方尚书他们报声平安。”
“极乐塔之行,吾尚需诸君相助。”
“殿下放心,在下定不遗余力。”
李相夷颔首应承,拽着方小宝先行一步。
“笛盟主,轩辕萧便拜托你了!”
“小事儿。”
将单孤刀随手丢下,笛飞声纵身一跃,迅速向皇宫掠去。
“李辰安,你究竟要干什么?”
心中生出一丝恐怖的猜测,单孤刀猛地睁开双眼,
死死盯着李辰安,希望从他表情中看出点什么。
“呵~”
李辰安轻笑一声,蹲下身子,颇具几分炫耀道: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给我皇兄送份礼罢了!”
“你皇兄…”
单孤刀心头猛地一跳,双目瞪圆,刚想说话,便被打昏过去。
李辰安感慨的摇摇头,将人提溜起来,向皇宫迅速掠去。
皇宫,内苑养心殿。
华灯初上,映衬着金碧辉煌。
李辰安孤身行至殿外,尚未踏进,便听闻一道喝止声。
“李辰安,深更半夜谁允许你来此处的?”
“怎么?许你李辰寿来,便不许吾来?”
李辰安顺声相望,目光所及,正是李辰寿嚣张至极的走来。
“放肆,竟敢直呼兄长名讳,李辰安,你还懂不懂一点礼数?”
出言便是呵斥,李辰寿上下打量几眼,傲然道:
“我深夜来此,乃是奉父皇旨意,前来听宣。”
“可你呢?”
“我若没记错,大熙律法,皇子无诏,不得随意入内苑。”
“此刻,你潜入父皇寝居,可是要以身试法?”
声如洪钟,大义凌然。
李辰寿心思歹毒,此言,是要在父皇面前,将李辰安之罪定死!
“哈哈哈”
李辰安大笑起来,无奈的摇摇头,不屑道:
“李辰寿啊,李辰寿,你当真是无半分长进。”
“你以为,吾敢只身闯入内苑倚靠的是什么?”
“吾告诉你,吾就是要对父皇图谋不轨,你又待如何?”
“你…”
李辰寿双目瞪圆,目露惊恐,显然没想到李辰安会如此大胆。
“我怎么了?李辰寿你是有话要说吗?”
李辰安目光森冷,步步紧逼。
“你放肆!皇城司呢?人都死哪去了?!”
李辰寿连连后退,大声嘶吼,奈何却无一人现身。
“咣唧~”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李辰寿退无可退,崩溃的大喊起来:
“李辰安,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问你,你方才说父皇诏你听宣,他跟你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父皇让我执掌六扇门,分化你的权力。”
“不止吧?”
李辰安目光一冷,随手一道剑气射在李辰寿耳边。
“咔嚓~”
白玉石板碎裂,炸起碎石无数。
李辰寿被吓得一哆嗦,目露恐惧,结巴道:
“还…还有宗政宰相。”
“他会支持我执掌户部跟礼部,以跟太子分庭抗礼。”
“呵,老东西,还是忘不了他那一套。”
李辰安暗骂一声,大步行至殿前,一把推开殿门,朗声道:
“父皇,辰安求见!”
“准,三殿下觐见。”一道公鸭嗓音传出。
李辰安微微一愣,目光扫向李辰寿,冷声道:
“你跟我一起进去。”
“不是我去…好,我去!”
李辰寿憋屈的颔首应承,无奈走在前面,李辰安紧随其后。
殿内,金铺玉砌,檐下挂着千层纱帐。
堂风吹拂,帘幕轻轻摇曳,一张尊贵大气的案牍显现。
其后,着一袭金丝龙纹,云华锦袍的中年人,正批阅奏折。
他身旁侍立着一紫袍,面容苍老,目光阴鹫的老太监。
“陛下,三殿下来了!”老太监微微躬身示意。
“辰安来了?”
皇帝如梦初醒,撂下手中奏折,欣喜道:
“朕的麒麟子离京半年之久,终于舍得回宫了?”
“来,上前来,让父皇仔细瞧瞧,这半年在外面瘦了没有。”
“多谢父皇关心!”
李辰安躬身致谢,再抬起头,目含些许无奈道:
“父皇,别演了,儿臣的来意您心知肚明。”
“儿臣恳请父皇收回旨意,李辰寿,无能矣!”
“李辰安你放…”
李辰寿刚想骂,立刻迎来两道目光威胁,无奈讪讪一笑,索性闭嘴。
“乳虎啸谷,朕的麒麟子这是长大了,竟要反驳朕的旨意,好,甚好!”
没有半分怒意,皇帝反到开怀大笑起来,好奇道:
“辰安啊!父皇很好奇,你今夜来此,辰陵他知道吗?”
“皇兄并不知此事。”
“看来是你自作主张。”皇帝微微颔首,好言相劝道:
“辰安,你离宫甚久,许多事不知,父皇不怪你。”
“可你要清楚,身为天家子嗣,一言一行皆必践之。”
“否则,便无任何威信可言!”
“今夜之言,父皇只当你是在玩笑,且退去,朕不予追究。”
皇帝一言定之,便继续批阅奏折,轻视的态度,仿佛在哄小孩子玩一般。
“殿下,请吧?!”老太监出言提醒。
“哈哈哈。”
李辰安忽的大笑起来,无奈的摇了摇头,朗声道:
“父皇,你还真是…冥顽不灵啊!”
“李辰安,你放肆!”
魂差点被吓没,李辰寿急忙拽住李辰安,疯狂用眼神示意。
仿佛在说,大哥,你别玩啊!你就算要寻死,也别拉上我啊!
“起开!”
很嫌弃的将人甩开,李辰安整整衣襟,看向皇帝,直言道:
“父皇,儿臣有话便直说了。”
“儿臣在外辛辛苦苦半年才将江湖各大势力收拢,为的,”
“不是父皇你将其当作制衡之道的工具,随意封给他人。”
“此举,儿臣心里很不舒服!”
“再者,皇兄身为太子,在朝兢兢业业,在民间,众望所归。”
“缘何到了父皇这里,便要忌惮皇兄对你产生威胁?”
“此举,是一个圣明的君父应该做的吗?”
言之凿凿,字字珠玑。
李辰安昂首挺立,目露傲然,无本分尊敬可言。
“放肆!”
实在忍无可忍,皇帝拍案而起,满面怒容,呵斥道:
“你以为你在干什么?替你皇兄打抱不平?”
“可你真的了解你皇兄吗?”
“他身为太子,在朝中结党营私,拉拢分化,谋逆忠良。”
“这么多年,不知有多少大臣被他暗自打压。”
“包括你今晚来此逼宫,你真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朕告诉你,他不过是拿你当马前卒。”
“等他荣登大宝,第一个处死就是你这个亲皇弟。”
“如此,他方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坐稳这九五之尊之位。”
“可笑,你被他愚弄至此,非但不自省,反到心甘情愿。”
“李辰安,朕以父皇的身份,劝你最后一遍。”
“现在退去,朕既往不咎,否则,休怪朕以谋逆罪论处!”
言辞间充斥着怒意,紫金案牍被砸的闷闷作响。
皇帝双眉紧缩,目中燃烧熊熊怒火,强烈的压迫感充斥整个大殿
“咕咚~”
不自觉吞咽口口水,李辰寿被吓的呆愣在原地。
说实话,这么些年来,他从未见过父皇被气成这样。
“三弟…不,李辰安,不行咱先走吧?”
“太子跟父皇之间的事情,你一个皇子瞎参与什么呢?”
“退一万步讲,谋逆之罪,你背不…”
“够了!”
李辰安挥手打断,意外的看了眼李辰寿,轻笑道:
“本以为你这厮无药可救,想不到你才是最奸猾的一个。”
“这明哲保身、浑水摸鱼、墙头草的路数,你是样样精通。”
“可这些路数,对我而言无用。”
“吾之所以行此事,并非为皇兄所惑,其根本是为大熙皇朝。”
“父皇,儿臣想问你一个问题。”
李辰安话锋一转,目光如炬的望向案牍后的皇帝。
“准!”
“父皇以为,是太子对儿臣重要,还是父皇对儿臣重要?”
“应该是太子吧!”皇帝目中闪过一丝失望。
李辰安默然的摇摇头。
“那是朕重要?”
李辰安又一次默然的摇摇头。
“那还是太子重要!”
“哎~”李辰安叹了口气,朗声道:
“父皇跟太子对儿臣都不重要。”
皇帝一愣,皱眉道:“那谁重要?”
“没有父皇,对儿臣很重要。”
“你这逆子!”
没想到是如此大逆不道之言,皇帝气的破口大骂。
李辰安罔若未闻,缓步上前,朗声道:
“父皇,你所代表的,是这天下礼法。”
“其根本,是束缚在大熙百姓身上一道枷锁。”
“有此枷锁,人与人之间,分三六九等,尊卑有别。”
“底层的百姓们劳碌一生,也供不起他们的孩子读书。”
“但那些士大夫,门阀贵族,乃至皇室宗亲,他们什么都不用做。”
“一生下来,便可享受无数百姓的供奉。”
“父皇以为,这世道对他们而言,公平否?”
“你…”
皇帝语凝,目中充斥着惊愕,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听懂了李辰安所言,亦知晓他话中之意。
可他万万没想到,李辰安竟妄图改革,且革的是自家的命!
这让他上哪说理去?!
“吾儿,你莫不是得了疯病?”
皇帝小心询问,若真是患病,他觉得这孩子还挺可怜的。
李辰安:“……”
凸(艹皿艹 ),一句话,直接给他情绪整不连贯了。
“父皇,儿臣无病。”
李辰安叹了口气,一挥衣袖,朝皇帝躬身拜下,高声道:
“儿臣恭请父皇,退位!”
宛如晴天霹雳般在殿内炸响。
皇帝眉心深锁,目中蕴含着滔天怒火,似要将李辰安活活烧死!
“朕的麒麟子,朕若不愿呢?”
“此事可由不得父皇。”
李辰安一言定之,拔出竹风剑,霎时间斩出数百剑。
宛如天罗地网般的剑气,直奔老太监而去。
“冷公公,忘了告诉您,您的干儿子苏公公,正是死于吾之手”
“他惹怒了殿下,里应由殿下惩戒,老奴多谢殿下。”
冷公公临危不惧,袖中舞出千万丝,丝丝如刃,同漫天剑气不相上下。
“不过老奴倒是要奉劝殿下一句。”
“天下间,孝道为重,殿下还是莫要行忤逆之举才是!”
变幻莫测,如影随形。
伴随着老太监话音落下,万千丝刃,宛若跗骨之蛆死死缠住李辰安,逼得他进退不得。
“哎~真是麻烦!”
挥剑荡开逼近的丝刃,李辰安无奈道:
“父皇,儿臣劝你一句,速让冷公公收手。”
“否则他的生死,儿臣可不敢保证啊!”
“哈哈哈。”皇帝大笑起来,摇头道:
“吾儿,朕并未老眼昏花,出手至现在,你并未从冷公公手里讨得半分便宜。”
“伤他之事,更是无稽之谈。”
“且等你何时打赢冷公公,何时再行逼宫一事吧。”
言语间轻松惬意,皇帝对老太监的实力,有充足的自信。
这可是他登基时,便守护皇宫的老妖怪,对付一个孩子,易尔。
“如此,父皇你可不要后悔!”
李辰安目光微凝,浑身气劲四溢,霎时间斩出百道剑气,逼得冷公公无奈后撤。
“笛飞声,帮忙啊!”
李辰安纵身后撤,扯着嗓子,朝殿外大吼一声。
“嗡!”
一道凌厉的刀罡应声而来,斩碎殿门,直逼冷公公。
“放肆,哪来的宵小之辈?”
冷公公怒斥一声,纵身迎上,忽的面色一变。
“我的万刃丝…怎么可能?”
凌厉的刀罡下,飞舞的万刃丝如豆腐般脆弱不堪,瞬间断裂。
冷公公亦如见鬼一般,目露惊恐,连连后退。
“呵~”李辰安冷笑一声,得意道:
“真是见识短,你以为跟你对敌的是谁?”
“笛盟主,帮我杀了他!”
“记得,现在可是你欠我人情了。”
笛飞声悠然出现,手中长刀一挥,恐怖的刀罡再现,直逼冷公公。
“不!”
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冷公公拼死抵抗,却无半分作用。
“噗嗤~”
一抹亮丽的血迹乍现,冷公公胸口被贯穿,横死当场。
“逆…逆子!”
皇帝被吓得一哆嗦,再无半点淡然自若,惊恐道:
“李辰安,你莫非真的要弑父不成?”
“弑父?父皇莫要胡言。”
李辰安行至皇帝面前,一把将人搀扶住,低声道:
“父皇有一件事说的没错,即便是我亦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行谋逆之举。”
“故而,儿臣要给父皇找一个理由,一个合理禅位的理由。”
“父皇,请吧!”
李辰安瞪了李辰寿一眼,示意他上来帮忙。
李辰寿早被吓得魂不附体,哪还敢拒绝,急忙扶住皇帝,按指挥心惊胆颤的往前走。
“这是什么情况?!”
忽的瞧见瘫倒在地,生死不知的轩辕萧,李辰安惊吼一声。
“他没事,只是被我废了浑身武功,昏死过去。”
笛飞声罕见的出言解释。
李辰寿&皇帝:“……”
糊弄傻子呢?武功被废都叫没事,那在您看来,啥叫有事?
“李辰安,你究竟要带我们去哪?”
从草丛中捡起尚在昏迷的单孤刀,李辰安森冷一笑:
“去看一场未看完的戏!”
“笛盟主,他二人便教给你了。”
吩咐一声,李辰安催动蹑云逐月,迅速朝极乐塔赶去。
“真是麻烦!”
笛飞声嘟囔一句,一手提溜一个,亦纵身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