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家康与一条秀吉狠狠打过一仗，一条秀吉没打赢，无奈只能用外交怀柔战胜德川家康，这导致她的禁令无法强制用在德川领地。
    毕竟刀枪下都没答应的事，谈判桌上就更不可能答应了。
    而另一边，德川家康有圣人允许的离岸兑换特权，可以用粮票换取斯波领的物资。
    结果，德川领地毫无悬念的成为了斯波家与一条家之间的粮票物资兑换中心。
    仅凭这一项兑换业务，就足够德川家康吃两头，舒舒服服得挣差价赚大钱。
    义银一边想，一边手指下意识揉起太阳穴，他是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织田旧臣购买斯波地产以及股票等斯波产业，再把斯波产业抵押给斯波土仓换取粮票，最后把这些粮票送去德川领地换取实物。
    德川家自然没这么多物资，但德川家康有特许离岸兑换的权力，她可以用这些粮票来斯波领购买需要的物资，不受交易限制。
    这一圈转下来，义银和一条秀吉之间的金融隔离墙等于是被挖出一个狗洞，斯波土仓成了一条秀吉攻略九州的最大物资提供方。
    打仗就是打钱，没钱打个寄吧呀！如果没有斯波土仓的鼎力支持，一条秀吉的九州征伐绝不会这么轻松！
    想清楚这其中的逻辑，义银的苦笑越来越浓，他看向高田阳乃，叹道。
    “现在怎么办？
    你是想以斯波联储主席的身份代表斯波联储前来请示，希望我斩断德川家康的特许离岸兑换权吗？”
    高田阳乃摇摇头，说道。
    “恰恰相反，我希望圣人能够默许德川家康的行为，让更多一条秀吉麾下武家参与到借贷活动中来。
    仅仅只靠织田旧领七国的武家借贷，粮票借得有点少了。”
    义银的脑子一时转不过来，他看着高田阳乃一脸认真，也不像是在说反话，顿时脑袋更疼了。
    “你，解释解释。”
    高田阳乃鞠躬道。
    “圣人，斯波联储控制粮票利率必然追求利益，斯波土仓的借贷，就是粮票利益的重要一环。
    经过这些年的顺利发展，不管是体制内吃铁杆庄稼的斯波编制姬武士，还是体制外使用粮票交易的商贾大户。
    大家都已经习惯了把多余的粮票放在斯波土仓吃存款利息，这利息对她们来说是收益，对土仓而言就是负债了。
    沉淀在斯波土仓中的粮票太多了，这些粮票需要流通出去。
    成为市场主流货币的粮票才是真正的财富，而窝在土仓中的只是一堆废纸。
    而斯波土仓以及背后控制粮票的斯波联储想要正常运转，获取利益，必须用比存款利息高许多的贷款利息，去赚取两者之间的利差。”
    义银点点头明白了，这事其实很好理解。
    例如现在斯波粮票逆回购的利息是半成，也就是一年利息百分之五。
    一百粮票存进斯波土仓，一年后变成一百零五，土仓需要多给存款客户五个点的利息，这是客户的收益，也是土仓的负债。
    想要磨平这百分之五的负债，土仓就必须用更高的价格对外借出贷款，例如百分之十五。
    这样一年下来存款利息是百分之五，贷款利息是百分之十五，土仓就可以赚到百分之十的利差。
    斯波联储可以通过调节存款贷款利息的方式，赚取利益，当然更多是为了调节市场上多余的粮票，维持粮票价值的稳定和流通。
    只要斯波粮票成为市场上的主流货币，斯波家的纸能够换到市场上的物资，这就是斯波联储最大的利益所在。
    所以，织田信长，一条秀吉两人一脉相承的金融壁垒，把斯波粮票排斥在了半个岛国之外。
    属于斯波家的半个岛国，已经完成了粮票货币化的转型，但斯波联储希望得到更多的市场。
    所以高田阳乃希望一条秀吉麾下的武家大量借贷粮票，利用德川家康这个bug，让粮票事实上在一条秀吉领地流通，成为主流货币。
    而且，对高田阳乃这位联储主席而言，斯波领存款客户多的是，优质的贷款客户可遇不可求。
    一条秀吉穷兵黩武，逼得麾下武家借贷打仗，斯波土仓借款跟着吃利息分肉。
    要知道，这可是在中古时代，九出十三归的高利贷都是正常的，什么百分之十五的利息，直接开百分之五十都是良心贷。
    随之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跟着一条秀吉打胜仗的武家们也还得起这笔高利贷，她们可是优质贷款客户呀。
    斯波家势力范围常年无战，物资大量堆积，正好贷给一条秀吉麾下武家去打仗，等于是一条武家流血流泪，斯波武家吃肉喝汤。
    所以不管为了让粮票在整个岛国进一步占据市场，推进粮票货币化，还是为了得到优质贷款客户，把沉淀在土仓的粮票流通出去。
    高田阳乃都希望保留德川家康领地这个粮票兑换门户，成为斯波一条两家，乃至东西岛国市场流通的纽带。
    但这其中，还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
    如果有一天，一条秀吉没得仗打了，又或者她打输了，她麾下武家还不起钱，这些贷款变成坏账该怎么办？
    义银深深看了眼高田阳乃，这小妮子可是帮了自己的大忙。
    虽然义银一直想要撺掇一条秀吉侵略半岛，但他始终没有把握将一条秀吉逼上梁山。
    可现在有粮票借贷这个法宝，一条秀吉就必须跟着义银的指挥棒走了。
    如果一条秀吉麾下武家欠了一屁股债需要打仗来还，那么她们会不会逼着一条秀吉去侵略半岛？
    武家们打不过圣人，也不敢和圣人开战，那么她们必然会逼着一条秀吉去捏一捏半岛的软柿子。
    等一条秀吉把半岛软柿子背后的亲娘天朝逼了出来，义银再跪舔天朝，给天朝当狗，背后捅一条秀吉一刀换取勘合贸易，岂不快哉？
    义银看着高田阳乃的眼神越来越深邃，嘴角的笑意越来越莫名，让高田阳乃心里发毛。
    她试探问道。
    “圣人是觉得不妥？”
    义银坚定道。
    “不，非常妥当，我觉得很好。
    斯波土仓可以放宽对一条领地的武家贷款，贷款利率就由斯波联储去敲定，你做事我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