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海兰国际和罗曼公司先后发来传真，说要调整今年的供货量和价格，估计是想宰我一刀狠的！以前我是没办法，现在我终于研发出了自己种鸡，怎么也得把这些年受得气出一出才行！您要是让媒体先报道出去了，我还怎么给他们惊喜？您就先等几天吧，海兰国际和罗曼公司的代表马上就要过来了，等我当面把这口气出了，再大张旗鼓的报道！”不出这口气李耒念头不通达啊。

    “都多大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邢书望微微皱眉，现在全国上下都在招商吸引外资，李耒这样得罪外商会不会引起不好的反响？

    “领导，您是不知道啊，我们这些年受了多少气！不光是我，全厂上下都憋了好几年，这口气要是出去，所有养殖场的员工干劲都能上好几个台阶！而且这同时也是一次很好的宣传机会！咱要是不声不响把这件事了了，绝对没有当面训斥老外来影响大，这样的话，我们不用打广告，全国各地的养殖场都会打电话找我们购买种鸡！育种中心也能早点赚到钱，好研发新一代良种！”李耒继续劝说，“何主任可是等着这笔钱开展实验呢！”

    何占海张了张嘴，想说现在育种中心的经费还比较充裕，结果还没出口就被李耒偷偷踢了一脚，他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补充道，“是啊，董事长已经给我们说了，今后育种中心每年都会拿出百分之十的销售额用于研究，早点赚到钱我们也好早点开始新项目，海兰国际和罗曼公司这次是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接下来的竞争就没那么容易了，他们也会不断进步，我们必须得继续投入才行！”

    “好吧，那就再多等几天！”邢书望被说服了，他也意识到商业上的竞争就跟军备竞赛一样，只要还有对手就不能停下，停下就意味着落后，而一旦落后就会面临全面被动，再想追上可就难了。

    “等海兰国际和罗曼公司的人来了之后，您第一时间安排记者过来，让他们见证全过程！”李耒顺着杆子就往上爬，口头转述那有亲眼目睹来的直观，等他们看到那些老外诧异的样子，肯定能写出好文章来。

    “你啊你！”邢书望伸出手指点了点李耒，都不知道说啥才好了，可一想到自己这几年在接待外商的时候同样没少受憋屈，于是便理解了，“确定好时间后给我打电话，我让省报和电视台的人过去。”

    几天后，海兰国际的代表亚历克斯和罗曼公司的代表瓦格纳一同降落在中州机场，来之前他们已经商量好了，要利用惠农公司不断扩大规模的时候好好涨一涨价，他们甚至连供货的份额都商量好了。

    “瓦格纳先生，不用太担心，这绝对会是一场轻松而愉快地谈判，惠农集团从去年到现在又新建了好几家大型养殖场，如今除了我们，他们还能从哪儿卖到祖代鸡和父母代鸡？除非他们想让这些养殖场空着，不然就只能答应我们的条件！一想到谈判结束后的奖金，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我准备去夏威夷度假。”亚历克斯挤了挤眼睛，给瓦格纳了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

    “夏威夷的景色确实不错，不过想要玩得开心，或许东南亚更合适，那里除了豪华酒店和度假村比夏威夷少一些之外，其它的都不差，而且物价更便宜！花同样的钱，您可以得到数倍甚至数十倍的享受！”瓦格纳虽然是德国人，但一点儿都不古板，工作之余也玩得很嗨皮。

    俩人边走边愉快地交流着玩乐方面的信息，到了出口处便看到了惠农来迎接他们的工作人员，上车之后亚历克斯拍了拍座椅，“奔驰w140，据说是他们董事长的座驾，如果算上关税，购买这样一辆汽车需要一千五百万，现在他们安排这样的车来迎接我们，就说明了对我们的重视！”

    汽车开往中洲大酒店，这是中州市新建成不久的五星级酒店，谈判的地点也定在了这里，到了之后，李新旺亲自接待了他们，“亚历克斯先生，瓦格纳先生，非常欢迎你们的到来，请先去房间稍微休息一下，董事长马上就过来，然后我们就可以开始谈判了！”

    “哦，不，李，我们坐了这么久的飞机已经很累了，谈判时间不如改成明天吧！”亚历克斯和瓦格纳交换了个眼神，如此急切地要开始谈判，看来他们对这批种鸡非常重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拖延时间，他们越着急我们就越方便抬价。

    “两位先生，董事长最近日程很紧张，明天他还要去京城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所以还请两位先生多辛苦下，等谈判结束我请二位在周边好好玩几天！”李新旺继续苦苦哀求，然而这俩人压根不理会，径直回房间休息去了，把李新旺关在门外。

    “哎！”李新旺叹了口气，默默地走向电梯，等进了电梯才对随行的记者说道，“看到了吧，我是惠农集团的董事，养殖事业部负责人，他们俩只不过是合作企业的中层干部而已，级别差了好几层，我亲自来迎接他们，他们还这么无礼，接下来的谈判怕是难喽！”

    接到任务后，两名记者就开始做功课，还提前来惠农集团搜集资料，所以对眼下的形势还是比较清楚的，他们知道惠农集团除了海兰国际和罗曼公司，并没有多余的选择，所以尽管他们心里也有气，但还是只能安慰，“李董，谁让人家的东西好呢？咱们国内的种鸡还是跟不上啊！形势比人强，这口气也只能忍了！”

    “只要公司能发展好，能继续为全国人民供应鸡蛋，我个人受点委屈不算啥，就怕他们要价太狠啊，这样的话我们的鸡蛋也只能涨价了！”李新旺又叹了口气。

    这下两位记者愈发同仇敌忾了，只是惠农集团利益受损他们顶多是同情，壳鸡蛋要是涨价他们也会受到伤害，现如今谁家每个月都要买一堆鸡蛋吃，这帮子老外，凭啥从我口袋里掏钱啊？

    “待会儿等董事长过来再请一遍吧！”李新旺把他们带到咖啡厅，叫了几杯咖啡，然后继续给他们说起这些年惠农集团在和外国育种公司合作时受的各种委屈，说的两位记者连连叹气。

    “哎，这些年你们也不容易啊！这些洋鬼子太可恶了！”听了这么多憋屈，两位记者也把对亚历克斯和瓦格纳的称呼从外国友人换成了洋鬼子，同时也回忆起了影视作品里，解放前那些洋鬼子在国内趾高气昂的场景。

    过了一会儿，李耒也来了，他的面子到底要比李新旺大了些，尽管亚历克斯和瓦格纳都不怎么愿意，但还是应邀坐进了会议室里面，但他俩都没打算今天就结束谈判，所以一上来就开始找各种借口，什么最近公司成本上涨啦，找他们合作的养殖企业越来越多啦，总之就是一句话，得涨价！

    “亚历克斯先生，瓦格纳先生，在这里我需要郑重地提醒一句，我们是有合同的！之前签署的合同已经规定了我们惠农从贵公司购买种鸡的价格，你们现在突然涨价是不道德的！”李耒一脸的悲愤。

    “是的，但此前的合同只规定了固定数额的价格，额外购买的种鸡价格则需要另行讨论！”亚历克斯面带微笑回答，他们制定合同条款的时候早就留了空子，“另外，之前签署的合同已经到期了，现在需要重新谈判！”

    “虽然合同已经到期，但上面已经注明如果双方都没有异议的话，合同就会延续到下一年！合同到期的时间就在这个月底，按照约定，只有收到对方签字盖章的正式文件才算有异议！”李耒看上去似乎是在挣扎。

    “文件我们已经带来了！”亚历克斯和瓦格纳图穷匕见，同时从公文包里取出已经签字盖章的正式文件，“公司认为鉴于成本上涨、国际市场行情变化等原因，之前签署的协议已经无法保证公司的利益，所以必须重新谈判！”

    “你们......你们......我之前新建养殖场的时候已经书面咨询过你们，你们并没有提到这些，而且再三和我保证会按照之前的合同执行，现在怎么突然变卦了？”李耒现在的表情落到几位记者眼里，他们都觉得心酸。

    呵呵，如果当时就说要涨价，你还会放心大胆地扩建养殖场么？现在好几座养殖场都已经快建好了，你除了接受我们的条件还能做什么？难道要让这些投资打水漂？如果是这样，不光那些新建的养殖场无法投入使用，就算是现在的养殖场最多也只能坚持半年，等之前供应的祖代鸡、父母代鸡全部寿命终结，你花费海量资金建设起的养殖场就只能作废了。

    “李先生，中国有句俗话叫此一时彼一时，之前您询问时候的情况和现在的情况不一样，所以我们给出的答复也不一样！”瓦格纳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你们......你们说话不算数！没有一点儿诚信！”李耒脸涨得通红。

    “先生，请问我们当时的回复有正式文件么？”亚历克斯耸耸肩，当时公司只是在电话里做了口头保证，而且只是某位高管的个人行为，就算惠农录了音，在法庭上也是不算数的，他们有的是办法推翻。

    “李先生，在商场上，除了具备法律效应的正式文件，其它的承诺都不能信，在这方面您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亚历克斯摆出资深人士的架势教育起了李耒，但这话也只说了一半儿，就算是正式文件，也不能保证绝对安全。

    “你们怎么能这样？不是说欧美发达国家都是讲诚信、尊重合同的么......”这回换成李新旺表演了。

    “我们很尊重合同，这些都是合同允许的！”俩老外心中冷笑，诚信什么的，向来都是只对有同等资格的人使用，你又算得了什么呢？

    “好吧！新合同你们打算开什么价？”又吵了一会儿，李耒看上去似乎屈服了，开始询问他们的报价。

    亚历克斯和瓦格纳相视一笑，“我们的报价并不高，综合考虑到如今的情况，我们决定将祖代鸡的价格提升到十八美元一套，父母代鸡一点五美元一套，这个价格很公平！”

    “当年第一次签署合同的时候祖代鸡只要六美元一套，去年也只要九美元一套，现在竟然直接翻倍！你们也太狠了吧？如果是这样，那我们生产的鸡蛋就要涨到三块五一斤了！”李耒最后一句话是说给记者听的。

    这些年工资、物价都在涨，但鸡蛋的涨幅并不大，他最早销售海兰鸡蛋的时候卖两块钱一斤，比土鸡蛋贵一些，后来随着生产能力的提高，已经降到和土鸡蛋差不多价格了，现在差不多卖两块八一斤，但如果真按照这个价格购买种鸡，鸡蛋确实要涨到三块钱以上。

    “这谁吃得起啊？”一名记者脱口而出，他现在每个月也才三四百块的工资，鸡蛋一下上涨四分之一，吃起来确实吃力。

    亚历克斯和瓦格纳又耸了耸肩，中国人吃不起鸡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是做慈善的。

    “这个价格不能再商量了么？”李耒沉着脸问道。

    “这是最终决定，而且在采购数量上你们也必须提高，要保证海兰国际和罗曼公司的份额最少都要增长百分之五十！”他们又提出了新的条件。

    “确定不能再商量了？”李耒的语气又有变化。

    可惜这些变化并没有被他们捕捉到，俩人再次摇头拒绝。

    “那么好吧！”李耒从他俩手中接过这两家公司要求中止合作重新谈判的正式文件，确认无误后说道，“你们的条件我实在是无法满足，所以惠农决定，结束与海兰国际和罗曼公司的合作！你们现在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