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轻吟春渐远,落花细语夏初延。
一个月悄然过去,国公府全府上下的人渐渐接受了白薇离家出走的事实。
因为府里养的人多,开销实在太大,不得已,赵蕴去找李赞,想打开库房,变卖一些东西,以维持生计。
李赞自然举手赞成。
可当玉茗领着下人砸开库房的锁时,惊呆了,里面值钱的东西早被搬空,剩下的,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家当。
她吓得脸色发白。
老夫人离家出走,现在少夫人是国公府的主母,家里的库房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丢失这么多东西,她这个做主母的,肯定脱离不了关系。
玉茗战战兢兢地回到菡萏院,正要同赵蕴禀报这件事,却发现李淮安也在那里。
“蕴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李淮安难掩眉目间的笑意,他握着赵蕴的手,开心地说,“年前瑞王府不是失了一场大火嘛!长公主殿下也因为这事失踪了一段时间,瑞王因为寻找长公主滋生事端,被朝臣联名上奏,迫使皇上褫夺了他的王爷封号。”
赵蕴点点头:“世子爷同我说过这些。我还记得呢!”
李淮安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掌,“今天早朝上,皇上恢复了沈含山瑞王的王爷身份。我呀,还听说一件事,原来长公主在民间的时候,就跟瑞王认识了。两人成婚时,长公主肚子里就已经有了瑞王的骨肉。”
赵蕴微微蹙眉,心里想道:“怪不得沈含山要与我二妹妹退婚,原来,他早就与长公主有所勾连了。”但一想起自己大婚那日,长公主还派人送来了贺礼,让自己成了陵阳城的贵妇中人人羡慕的对象,她就说不出对方什么不好的话来,只淡淡地说,“长公主不拘小节,倒是个性情中人。”
李淮安见赵蕴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惊讶或不满,心中松了口气,又接着说道:“其实,今日散朝后,皇上特地将我叫去御书房,说是听闻母亲与父亲的事,问我是否有什么难处。”
赵蕴闻言,心中一动,忙问:“那世子爷是如何回答的?”
李淮安微微一笑,道:“我自然是说,母亲虽然暂时离府,但臣妻赵蕴治家有方,府上之人皆勤勉努力,自给自足,无须陛下担忧。只是……”
只是不知道母亲现在到底身在何处。父亲又坚持不让他报官。
两人正说着,玉茗实在等不下去,便走了进来,她在外面努力缓和了一下情绪,脸色依旧苍白,她低声道:“少夫人,世子爷,库房失窃了……”
听玉茗这样说,李淮安和赵蕴对视一眼,神色凝重起来。
李淮安示意她慢慢讲,讲清楚,不要急。
玉茗便把刚才在库房里看到的一幕说了。说过之后,她忐忑不安地看了一眼魂不守舍的赵蕴,最后将目光落在李淮安身上。
李淮安听到的重点不在库房失窃,而在赵蕴要动母亲的嫁妆。
他强压住心头的怒火,沉声问道:“谁给你的胆子,敢动我娘的嫁妆?!”
“淮安!”
赵蕴看到李淮安这副山雨欲来的模样,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是父亲同我商量的。你也知道,平日里,府里的开销都是婆母打理的。现在婆母不在家,我的那点陪嫁也早就当出去了,现在全府上下那么多人张着嘴等着吃的,喝的,你让我怎么办啊?”
李淮安听到赵蕴说连她的嫁妆都当出去了,心里的怒火稍微熄了一些,他软下口气说,“蕴儿,这件事是我误会你了。”接着,他话锋一转,扶着额头说道,“只怕库房不是简单的失窃,而是母亲提前将自己的嫁妆转移了出去。”
思及至此,李淮安只觉头疼万分。
他想不通,如果母亲只是和父亲赌气,说要和离的话,断然不会做得这么决绝的。
先是卖了铺子,然后又几乎搬空了家里的库房。这桩桩件件,都显示着母亲要同父亲和离的决心。
可他是母亲唯一的孩子啊!母亲憎恨父亲,难道也连带着憎恨他,一点活路都不给他留吗?!
李淮安百思不得其解,又苦恼万分。
他憎恨父亲对母亲的背叛,心里也开始隐隐不满母亲对自己的狠心。
“此事暂时不要声张。”良久,他才重新抬起头来,低声吩咐道,“母亲这次,怕是铁了心要跟父亲和离了。我们,得做好准备。”
赵蕴听到他这样说,忽地抬头看向他,紧张地问,“世子爷,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其他打算?”
“蕴儿,离开母亲,没有母亲的帮衬,我会活不下去的。我们都会活不下去的。”李淮安颓丧地说道。
但靠他和父亲的那一点俸禄,根本养不活国公府这一大家子人,况且现在赵蕴和赵柔都有了身孕,而且过不了几个月,赵蕴就要孩子了,这一项一项的花销如流水一般,他怎么可能负担得起?
赵蕴死死盯着李淮安的眼睛,不敢插话,生怕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只听他继续说道:“我派去外祖家的人应该很快就回来了,母亲很大可能回了朝阳郡的外祖家。我决定去找母亲。至于父亲这里,如今的局面是他造成的,烂摊子就让他自个儿收拾去吧!”
“你……你这是要同父亲决裂吗?你的世子身份,不要了吗?母亲为你筹谋多年的世子身份,你要白白便宜了红衣那个小蹄子肚子里的孩子吗?世子爷,你不要意气用事!”
赵蕴听到李淮安这样说,心急如焚。
“府中开销大,我们可以遣散一些不必要的下人。”她咬了咬唇,略一思忖,立刻做出分析,“或者,我可以去求求长公主,让她看在我母亲同先太后的情分上,让她再支援我们一些。总之,办法总比困难多,世子爷千万不要冲动行事。”赵蕴握住李淮安的手,真切地说道。
这一冲动,李淮安的世子身份就让给了红衣那个小娼妇,赵蕴府中的孩子也会没了身份。
李淮安反握住她的手,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想坐以待毙。若等到父亲真的休了母亲,我们就被动了。”
赵蕴眼神坚定地看着他,“不会的。有我在,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世子爷放心。”
此时,李淮安的心情略微轻松了一些。
他看着赵蕴,心中充满了感动。
“好。一切都听你的。”李淮安轻声说道。
可李淮安一语成谶,没过多久,李赞便给白薇写了一纸休书,准备迎娶红衣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