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无涯看着那张图片，注视着老鹰的眼睛，全身忽然控制不住地紧绷起来，心跳加速。
旁边的两位医生看了看他的状态，判断这种反应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于是五秒钟后，继续投影出下一张照片。
接下来，幕布上呈现的是一只蓝眼老鹰在挥动翅膀，同时双爪蓄力，看起来像是要对它的猎物发动进攻。这也是一张侧面的远景。
对于周无涯来说，这张图片中的老鹰动作幅度比较大，他可以转换注意力盯着他的翅膀，而非眼睛。
林琼注意到他视线的角度向下，察觉到他试图避免直视眼睛的动作。下一张就放出了一张老鹰的正面照。
这张照片拍摄得非常清晰，周无涯甚至能看清它分岔的羽毛，有着白色的脑袋，墨黑色身体，嫩黄色的尖喙。上翘的眼睛，还有蓝色的瞳孔。
它的眼睛直直地对上了周无涯的眼睛。周无涯开始发抖，呼吸变得更加急促，额头也开始冒汗。
他虽然看着前方的照片，可是脑中却出现了另一只老鹰，庄重肃杀，俯冲扑下，用它尖尖的喙向他发起进攻！
他开始幻视老鹰攻击的场景，手上也开始做出动作试图抵抗脑中老鹰的攻击。
两位医生看到他的这种反应有些不安，怎么会这么严重？
看来之前认为他有好转的判断是种错觉，随即，林琼立刻关闭了投影，站到周无涯身边密切关注他的情况。
周无涯和自己幻想出的老鹰击打了一会儿，像是情绪崩溃般，昏倒在了沙发上。
她们见此情况大惊，急忙上前检查，发现应该只是心理原因导致的昏迷，放下心来。
沈医生着急地问道：“这可如何是好？之前一直都很稳定，我没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看来周无涯属于对暴露疗法的反应程度较大的少数群体。”
林琼也面带担忧，点点头说道：“看来是这样，我们还要再调整治疗的方案。通过他刚才的表现来看，老鹰对他意味着‘攻击和威胁’，会不会是他童年时曾遭受攻击呢？”
“而且他这两天的精神状况比较差，据了解，他最近经常被警察询问，这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沈医生补充说道。
“原来如此，比我想象的情况更差些，我们先等他醒来吧。”
大约十五分钟后，周无涯醒了过来。
他发现自己卧倒在沙发上，不远处两位医生坐得很近，小声商量着什么。他整理了一下，起身有些尴尬地说道：“抱歉抱歉，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晕过去了……”
没想到第一次治疗自己就昏过去了，承受能力原来这么差？
她们善意地笑笑，沈医生安慰道：“没关系的，请坐。我们跟您说一下治疗情况。”
林琼斟酌了一下，缓缓开口道：“周先生，您的情况比我们预想中的更棘手些。我们调整了一下治疗方案，认为还是要循序渐进。通过我们的观察，你在观察老鹰侧面时的反应还是可以接受的，但是一旦出现正面的放大照，你就会产生幻想。”
周无涯也承认这点，“是的，我看着照片，幻想出了一只凶猛的老鹰一直试图攻击我。”
林琼点点头，“所以这和我们治疗方案的思路一样，你将老鹰视为威胁，认为它会发动攻击。”
然后她看向沈医生，沈医生会意，对周无涯说道：“我们认为这次治疗效果不好的原因之一是，你之前接受警察询问，产生了困扰。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尽快把这种困扰解决。”
周无涯理解了她的言外之意，“我会好好调节的。”
林琼为他调整了治疗方案，暴露治疗隔一天进行一次，其余的时候都采用心理治疗和药物治疗，“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们可以为你开些镇静和助眠作用的药物，看你有没有需求。”
周无涯婉拒了这个请求，“我还是靠自我疏解吧，不用了。”
“好的。今天上午的治疗非常耗神，不如我们今天就到这里？明天再继续治疗吧。”沈医生提议道。
周无涯欣然同意，道别后就离开医院了。
他先回了一趟家，把昨天晚上整理好的母亲留存的全部信件都收到了一个新的手提袋中，便又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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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城派出所。
今天派出所大厅中人不多，为了堪破锦万山失踪一案，多数警员都被调去协助锦正则小组检查监控了。
当周无涯走进派出所的时候，只有一位当值的民警坐着。
见有人进来，警察询问道：“您办理什么业务？”
周无涯没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问道：“李思初李警官在吗？”
“不在，他下午出外勤去了。”
“那锦队长呢？”
“不巧了，锦队也不在，他们是一起出去办事儿的。我能帮您解决不？”
周无涯面露难色，“我是想来提供一些线索。”
警员闻此有些惊讶，问道：“什么案子的线索？”
“锦万山失踪案。”
警员险些惊掉下巴，“锦万山的案子！你等着，我马上联系锦队！”
说完，他就急急忙忙地去打电话了。然后走过来对周无涯说：“他们知道了，大概十五分钟后就到，您请坐！”
周无涯道谢后就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着。
没等多久，只见大门口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两个人，为首的人比较年轻，直接急得跑了起来，正是李思初；后面那位仍然稳当地走着的是锦正则。
李思初急得恨不得马上抓着人问线索。
他和师傅连续几个小时一直去各个街道查监控，挨个排查。眼睛都要看瞎了，一点锦万山的影儿都没见。
那会儿他正坐在马路牙子旁边跟师傅抱怨，然后锦正则便接到了警员的电话，打开免提，听到警员说有人到派出所提供锦万山案子的线索，让他们赶紧回去。
两人对视一眼，非常激动。李思初心中暗暗祈祷希望这次的线索能帮助他们破案，他实在不想再去看监控了。
李思初跑到值班的警员旁边问道：“人呢？”
警员指了指他的身后，还没说话，然后李思初便听到后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又见面了，李警官。”
李思初转过头一看，发现周无涯正挂着他的招牌笑容对他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