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往锦城的列车上。
李思初靠着车窗,眺望着窗外层峦起伏的景象,回想起了这次出差办案的整个经过,心绪不宁。景飞在审讯室中最后对他说的话,还有那个不知所踪的妹妹,这两件事情仿佛一把砍刀,悬在他的头顶。
不要再查下去了,对大家都好?
怎么会对大家都好呢?对无缘无故被害死的锦明就不好。如果此事真有隐情,那对锒铛入狱的景飞也不好。
如果他坚持继续查下去,会怎么样呢?
李思初愁眉苦脸地窝在一边,锦正则看他这副样子觉得稀奇,今天这徒弟怎么这么安静?
一定是被这个傻小子影响了,路上不讨论案情都不习惯了,锦正则想到。
“想什么呢?”锦正则拍了一下李思初,问道。
李思初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这会儿冷不丁地被拍了一下,差点跳起来。
他对锦正则说道:“师傅,你拍我干啥!吓死我了!”
锦正则也很无奈,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这么怂?他说道:“我说,你想什么事儿呢?”
“想景飞啊!”李思初脱口而出。
锦正则没想到得到的是这个回答,看着李思初,欲言又止:“这……我还以为你喜欢的是锦流月?”
怎么短短几天,取向也变了呢?在锦正则看来,自己这个徒弟虽然有些耿直,可能配不上锦流月,但是李思初起码心诚。他本来非常看好这两个人的……
李思初看着师傅浮想联翩的样子,气愤地辩解道:“什么呀!不是!我是在想景飞最后跟我说的那几句话。”
锦正则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问道:“景飞跟你说什么了?私下里说的?”
李思初意识到他有一个疏忽,他忘记把景飞的话告诉师傅了!回头这要真是什么关键线索,他不得被师傅捶死!
他小心翼翼地对锦正则讲起了当时的情况:“就是昨天,你和高队长先走出审讯室了。我不是走在最后吗?”
随着他开口,锦正则在旁边听着,脸色越来越差。李思初貌似看见了师傅暴怒的前兆。
他战战兢兢地继续说道:“然后,景飞把我叫住了,他跟我说了句话。”
说到此处,他对锦正则恳求道:“师傅,你别生气,我一直在想景飞的话是什么意思,就没来得及把这件事告诉你。”
锦正则神情淡漠,吐出了几个字:“接着说。”
李思初摸不准他的态度,接着讲道:“景飞跟我说,事已至此,不要再查下去了,对大家都好。”
这话一说完,锦正则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徒弟。李思初被盯得心里发慌,好似感受了暴风雨到来之前的宁静。
他连忙解释道:“师傅,我真的是忘了。而且锦明的案子已经结案了,景飞也被押送到看守所了,难道还能翻天不成?”
锦正则强忍住想给自己徒弟上一课的冲动,把本来想敲到脑袋上的拳头换到了桌子上,“砰砰砰”地敲了好几下,才终于解气了。
然后,锦正则对李思初说道:“你听完景飞的话,是什么想法?”
“很蹊跷啊!说实话,听完景飞的话,我一度对我们这么快就结案的做法表示怀疑。所以我一直在想,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思初借此机会跟师傅诉苦,希望他能分析出一些门路来。毕竟他可是锦城赫赫有名的刑侦警员,侦察能力一流。
锦正则听完他的话,脸色阴沉,问了声:“你自己都觉得蹊跷了,你还不立马汇报?还想靠着自己那点心思揣摩出景飞的想法?”
对待李思初,锦正则言传身教的过程中一直都避免说重话,避免打击徒弟的自信心,但是这次实在是没忍住。他知道李思初不是故意隐瞒的,纯粹是一时脑子不灵光了。
李思初说完后,看锦正则生了这么大的气,也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案件中信息共享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在办案的最后关头,他把这件事忘了。
“师傅,在你看来,景飞的话是什么意思?”李思初接着向锦正则请教。
锦正则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按景飞的话说,如果我们没有尽快结案,反而是继续刨根问底地查下去,很可能会查出更深层的信息。”
李思初拍了下脑袋:“对啊!他这么说,肯定是知道自己的秘密禁不住我们深挖,所以越早结案,正合他心意。”
还有啥?
锦正则脑中早已把景飞的那句话抽丝剥茧,“还有就是,再查下去,我们就都不好了。”
“啥?师傅,你玩什么文字游戏呢?这不就是把景飞的话反过来说?”
明面上是这样,暗地里别有深意。
锦正则解释道:“如果是我们预想的那样,景飞作案是受人指使,动机根本不是什么生意合作失败,而是买凶杀人。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若是继续查下去,某天不幸挖出景飞背后的势力,他肯定会鱼死网破。把此案的所有相关人,赶尽杀绝。”
李思初听完锦正则的分析,目瞪口呆。怪不得他想不出来景飞那句话的深意,这得是老狐狸才有的想法吧!
一个刚入警局的新警员,遇到的案子性质都不算极恶,也没看过见不得光的那部分恶。
李思初结结巴巴地问:“师傅,那我们这么匆忙地结案,岂不是大错特错了啊?”
锦正则摇摇头:“没办法,本案是高队长他们局主导,我们没有话语权,而且缺乏继续侦察的理由。只能说,高队长急忙结案的举措,恰好满足了景飞的诉求。”
“那我们还有机会再查这个案子吗?”
锦正则对事态看得清楚,“除非有实质的证据,否则很难。”
可是他们已经在回锦城的路上了,哪有机会再查外地的案子啊。
“师傅,还有别的办法没?”李思初不死心地继续问道。
“或者等景飞良心发现吧。”
但是景飞就是个没良心的啊!李思初在内心控诉道。
锦正则劝慰说:“不用太担心。我走之前,特意拜托过高队长,他会让看守所的人密切注意景飞的情况,晾他也干不出什么事。”
景飞的事情算是彻底地了结了。列车飞快地行驶着,带着他们回到了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