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凉风习习。
季修竹漫步在去往神隐宗大殿的长廊上,步伐轻盈,枯枝于地上还是被踩出嘎吱声响。
此时的她,内心异常复杂。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昏睡三年,而这三年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这种断崖式的失忆状态,让季修竹内心难以平复。
走着走着,季修竹便来到了弟子们居住的院子前。
她抬头一看,便打算转身就走,可身后却突然传出噼里啪啦的打斗声。
这一下,季修竹因好奇心使然,便一跃来到了屋顶上,如同初见时那样,揭开了屋顶的瓦片,观察着屋内的一举一动。
只见屋内两个身影上下翻飞,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
这俩人她都认得,一个是她那手拿屠神戟的大徒儿护隐,而另一个则是她三年前新收入门的小徒弟许安澜。
这两人刚见面时本就不对付,如今倒是不清楚打起来的原因,季修竹倒不是不想出手制止,只是这三年变化众多,她若是不分青红皂白出言制止,只怕是会适得其反,所以便打算暗暗窥视,只要不伤及性命,她就没必要出现。
护隐和许安澜打得不可开交,但不乏有煽风点火之人。
这不,两人这边打得天昏地暗,琴岚却在一旁嗑着瓜子,大喊“大师兄加油”。
屋中只见三人,墨云煜和顾行云却是不见踪影,季修竹看不见这两人,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老二和老四大半夜不在屋中,这是干嘛去了?”
季修竹正喃喃自语着,就听一道磁性的嗓音在她响起,温柔而又细腻,叫人魂牵梦萦。
“师尊,这么晚了还学人爬房顶,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哦,会带坏弟子的。”
听到这个声音,季修竹心中一悸,便立刻抬头朝声音主人看去。
可奈何两人距离很近,季修竹这猛一抬头,便一嘴亲上了对方脸颊。
季修竹瞳孔微缩,下意识摸索着朝后挪动,结果没注意被自己揭开瓦片处是一个坑,手掌一撑,便一个重心不稳,伴随着瓦片碎裂的声音一起,直直的砸向正在酣战的护隐和许安澜。
二人本来正准备再战,可看到自屋顶跌落的季修竹之后,护隐便扔掉手中屠神戟,飞至半空将季修竹接住。
随后,就听“哗啦”一声,他们的屋顶也瞬间塌陷。
几人见状,便一个闪身,飞快的来到了院中。
然后,就只剩烟尘四起的废墟在隐隐冒气,像是告诉几人,它存在过的证明。
季修竹深知自己犯了错,于是便将头死死地埋在护隐怀中,而手则是紧紧抓着护隐的袖子。
护隐见季修竹如此,瞬间心下了然,于是便准备转头将季修竹送回碎竹苑。
可他有眼力见,不代表琴岚有呀。
于是,就见琴岚乐呵呵的凑到护隐跟前,伸手戳着季修竹的脸颊道:“哈哈哈,师尊,真是你啊!你怎么会大半夜出现在我们院中,又怎么会自屋顶掉落啊?”
季修竹闻言,心中一咯噔:好小子,就会拆老娘台是吧!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瞬间,她便将头埋得更低了。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但琴岚才不管这些,只见他摸了摸后脑勺后,似名侦探般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师尊你之所以会出现在屋顶,是想偷窥我们!然后失足掉下来的!”
季修竹听完,瞬间满脸黑线:
好好好,你小子很会推理是吧。
季修竹又羞又恼,抬起头狠狠地瞪了琴岚一眼。
护隐抱着季修竹,无奈地看着琴岚说道:“阿岚,莫要胡闹。”
这时,季修竹看到了不远处的墨云煜,再想到屋顶上那丢人的样子,脸色便愈发通红,若不是夜色遮掩,她就丢人丢大发了。
于是她低声对护隐说道:“快放为师下来!”
护隐闻言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地放下季修竹,季修竹尴尬的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试图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
她看向一脸好奇的琴岚和许安澜两人,便清了清嗓子解释道:“为师醒来,觉得再躺着就废了,于是便出来散步。只是刚巧路过,听到你们这边有动静,就过来看看。谁知道这屋顶如此不结实。”
说完,她又赶紧转移话题道:“你们两个为何打架?还有,为师那屋子,谁给换的装修风格?”
闻言,几人这才想起原本的事情,护隐和许安澜则是低头不语,但琴岚却七嘴八舌地说起了缘由。
原来,季修竹昏迷的这三年里,天元大陆进行了一次大洗牌,继傅修冥带领天魔宗投效神隐宗,成为神隐宗大长老后,牧夭也带着她的合欢宗,也想要加入神隐宗。
但被护隐和墨云煜给拒绝了。
于是,她就另辟蹊径,投效了一个名叫梦栖阁的修仙界杀手组织。
说是替有仇者报仇,无仇者寻仇。
而后,便是一些上三宗外的小宗门,皆被灭宗,一夜之间大大小小三十八个宗门皆被灭门,而据人相传,此等手笔,出自梦栖阁。
而那梦栖阁阁主,更是一位高深莫测的大能。
但也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风,说那梦栖阁阁主疑似神隐宗内某位天骄。
所以,护隐这才想让许安澜窥一窥天机,算一算那梦栖阁阁主是何人,他好斩草除根。
可这许安澜轴啊,非说此间之事非天机可窥,拒绝了护隐无数次,护隐便以为许安澜是那传言中人,这才对许安澜大打出手。
在得知了来龙去脉之后,季修竹若有所思。
季修竹:现下众人都在,唯独顾行云不在,只怕这小子,才是那个最有嫌疑的吧。光那句“替有仇者报仇,无仇者寻仇”,就是妥妥的反叛主角的设定啊。
思及此,季修竹便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安静站立的墨云煜。
片刻后,她才缓缓道:“为师说过,神隐宗内禁止同门相残。护隐,你身为大师兄并未以身作则,还对小师弟大打出手,该罚。你且去二十四洞天寻涂山前辈领罚,十日后再回来。你可有异议?”
护隐闻言,低头躬身道:“弟子领命。”
说完,便也不顾现在是黑夜,朝着后山二十四洞天处就御剑而去。
见护隐离开,季修竹便对着琴岚和许安澜道:“至于许安澜,你也有错。既是身怀窥视天机之能,便要学会藏拙,如你这般人前卖弄,自是会自食恶果。本尊现在罚你抄宗规千遍,也是十日教来!
至于小岚子你嘛,见师兄师弟打架,你不劝阻就算了,还在一旁煽风点火。为师现在罚你将藏经阁内一层典籍都抄一遍,抄不完不许出藏经阁!
以上处罚,你二人可有异议?”
季修竹说完,内心暗爽。
终于还是过了一把为人师表的瘾啊!
以前,她是那个被罚抄的人。现在,她却变成了曾经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啧啧,不过没关系,正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现在这种撕伞行为,正合她意。
“弟子领命!”
许安澜闻言,大大方方的接下了惩罚。
可琴岚,却似乎有所不满。
“师尊偏心!大师兄去二十四洞天,分明是锤炼修为;而老五只是宗规千遍,为什么到我这,就是抄所有典籍一遍!师尊你可知藏经阁一层典籍众多,这要抄到猴年马月啊!”
季修竹闻言,蹙了蹙眉。
对哦,光想着让这小子巩固基础,却忘了书有点多。
刚想着要不要给琴岚减少一点负担,就见墨云煜上前,拉过琴岚在他耳边低声细语了几句,琴岚便一脸欣喜的朝着季修竹拱了拱手:“弟子领命!我就说嘛,师尊怎么会偏心呢?是弟子莽撞了,弟子现在就去抄书,因为顶撞师尊,弟子愿抄两遍!”
说完,琴岚便兴奋的拉着许安澜飞速奔向了藏经阁。
等几人走后,空旷的院中便只剩下了季修竹和墨云煜两人。
两人四目相对,似有千言万语,但却都选择了沉默,相顾无言。
但从两人的眸光中,却看出了一丝对彼此的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