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婆媳二人先是下了马车,在其余勋爵夫人官眷艳羡的目光中坐上了皇后娘娘早已让人备好的二抬小轿,一路直接到了熙宁殿。
官家,皇后在殿中坐着,二人相顾无言,皇后正听着一旁的内侍回禀事情。官家则是有些失神的望着门外,怎么就自尽了呢?自己已经仁至义尽,顾全了她的颜面,并未追究她的罪责,由着她在熙宁殿里荣养,可她居然,就这么自尽了?
登基不到两年,先是追封自己的生父一事在朝上引起轩然大波,后来两宫失和,如今嫡母自尽于宫中,这天下悠悠之口又该如何评说?
自己终究不是先帝的亲子,之前对大娘娘屡次忍让,此次平叛之后未曾追究大娘娘的罪责也是想堵住那些宗室的嘴,安抚那些站在自己身后的老臣。
可谁能料到,口谕传到熙宁殿不过几个时辰,大娘娘便自尽了。
一个嗣子继承家业不过两年,嫡母便自尽于室,那些臣子百姓私下里又会如何想呢?
“官家?”皇后看着失神的官家,颇有些无奈。她这个夫君啊,为将身先士卒,治下有方,为君宽厚仁善,可就是有些,太看重自己的名声。
如今官家已经登基近两年,叛乱已平,大娘娘已经薨逝,说句不好听的,天时地利人和都已经站在他这边,权利也已尽收手底,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那些旧臣即便心底记着几分先帝和大娘娘的好,可时移世易,谁会为着已经不在的人而在官家面前嚼舌根,谁会拿着自己的前程做这等毫无意义的事情。
他既要做好人,那自己,就做这个坏人吧。
只见沈皇后竟直接跪在了官家面前,低头垂泪,声音带着哽咽,“官家,臣妾身为皇后,统领后宫,竟在宫里出了如此大的纰漏,身为儿媳,未能服侍在婆母身边,害得大娘娘丧命,皆是臣妾的错。”
她的哭腔愈重,“大娘娘自先帝走后郁结于心,又上了年纪,这段日子身子一直不舒坦,是臣妾见官家日日为国事烦忧,以为好生调养便会好起来,便自作主张,没有告知官家,才,才酿成如此大错。”
“都是臣妾的错,官家把后宫交到臣妾手里,臣妾却,却没有照顾好大娘娘,”
沈皇后以身抚地,“望官家恕罪。”
官家看着跪在面前的贤内助,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气,他连忙起身把皇后扶起来坐到自己身边,“胡说,前朝后宫谁不称赞皇后贤德。朕知道你的一片孝心,也怪朕,这几日为着叛贼的事情烦心,不曾来熙宁殿给大娘娘请安。”
“唉,”他抬手按了一下眼角,轻握住皇后的手,“大娘娘病逝,朕也很难受,可,世事难料...”
“后事,便由齐国宫,定国公,宁远侯同礼部商议着办,也让大娘娘走的安心些。”
“是,臣妾明白,”沈皇后抬眸看着管家,声音温婉,“臣妾想着平宁自幼在宫里长大,大娘娘最挂念的便是平宁妹妹,臣妾便擅自让人将平宁和如兰直接带到熙宁殿了,也好让平宁见大娘娘最后一面。”
官家点头应和着,“嗯,是该让平宁来见大娘娘最后一面,还是皇后思虑周全。”
话音刚落,就是皇后身边的宫女领着平宁郡主和如兰进了熙宁殿。
“平宁,如兰见过官家,皇后娘娘。”二人恭敬行礼。
官家看着平宁微红的眼睛,面色也有些苍白,只怕是一听到消息就急着进宫了。还和小时候一样,嘴硬心软,到底还是记挂着大娘娘的几分恩情。
“去吧,庆春姑姑还在给大娘娘梳妆,去见她最后一面吧。”官家冲着平宁摆手。
“谢官家,”平宁带着如兰进了内殿。
“郡主,您来了,见到您,大娘娘走的也安心了。”庆春姑姑站在一旁,声音温和,目光平静的看着平宁郡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就是来宫里看望大娘娘一般。
平宁见着已经穿戴好吉服,双手安放在腹前,紧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一般的大娘娘,死死的攥着自己的手,不愿在大娘娘的面前流泪。
她向前一步,声音嘶哑,“娘娘,平宁来了,来看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