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子,盛家老爷来了,说有事情要同您商议,在正厅里等着您呢。”秋棠快步走来,向如兰禀报。
如兰顿时疑惑不解,自母亲搬离盛家后,自己便很少回去。即便是想二哥哥二嫂嫂和全哥儿了,也都是在秀水胡同见面,只有逢年过节和父亲祖母的生辰才会回盛家看看。
更何况父亲自诩文人清流,从不登女儿女婿的家门,生怕旁人说他卖女求荣,沾了姻亲之故,才使盛家不过短短十数年之内就成了汴京城的新贵。
如今好端端的,他来齐国公府做什么?
如兰将怀里的昭姐儿交到奶娘怀里,整了整衣衫,才带着冬青和秋棠往正厅里去。外祖父到访,昭姐儿虽还小,但也没有避而不见的道理,奶娘抱着昭姐儿紧随如兰其后。
“父亲”盛竑面色不善的坐在一旁,手里拿着茶盏,眼睛直直的盯着门外。听见如兰的声音,转过头来,强压下心里的怒气,对着她点了点头。
如兰坐到盛竑的对面,见他这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实在是不知发生了什么,小心的问着,“不知父亲今日前来是?”
盛竑抬眼,看到如兰身后在奶娘怀里的昭姐儿,正满脸笑模样的看着自己。他顿了一下,并未说话,只环顾了一下四周。
如兰会意,抬手让人都下去了,屋里只留了他们父女二人。冬青到底在盛家的年头长,见刚刚盛家老爷的样子,生怕他和大娘子发生冲突,并不敢走远,一人立在门口候着,仔细听着屋里的动静。
盛竑见人都出去了,才开口道,“你母亲,和那个人的事情,你可知晓?”
如兰不解,“那个人?”问出口才反应过来,母亲前几日应了同韩伯父的婚事。虽说二人都已过不惑之年,不愿大操大办,但也从未想着遮遮掩掩,该有的礼节都是要走的,只怕是传到父亲耳朵里了。
“父亲是说,母亲同韩伯父的事情吗?”如兰看着盛竑愈发阴沉的脸色,耐心的解释着,“母亲已经同意了和韩伯父的婚事,舅舅和外祖母也满意,二人并不准备大办,到时候也就在韩府摆几桌酒。”
“韩伯父?你姓盛,他姓韩,我也从来没有这样的兄弟,他又算你哪门子的伯父?”盛竑看她这副淡然处之的模样,更是怒火中烧。
如兰这下听懂了,他是不愿意母亲再嫁,来自己这里撒火来了。可是凭什么呢?母亲既已与他和离,二人便再无干系,嫁不嫁人,嫁给谁,又哪里轮得上他来指点呢?
“那父亲是什么意思?”如兰面上笑吟吟的看着盛竑,眼睛里却无丝毫温度。
盛竑见她有些服软,以为她也是不同意王大娘子的婚事,先是缓着情绪,喝了口茶,才接着开口,“你,你去同你母亲说,这门婚事不能成。”
“这么大年纪,和离就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如今还要再嫁,她想做整个汴京城的笑柄吗?”
“都是做祖母的人了,还要再嫁,不嫌丢人啊?”盛竑越说越气,一手轻拍着自己的脸皮,“她不要脸,我还要呢?”
“这门婚事不许成,我不同意。”
如兰终究还是没忍住,讥讽出声,“您不同意,你有什么样的立场不同意?”
“母亲已经同您和离,嫁不嫁人,嫁给谁,和您又有什么关系?”
“我母亲和韩伯父堂堂正正的结亲,没有什么可避讳的,也不怕人说。”
她冷眼看着怒气冲冲的盛竑,“官家宽厚仁善,如今民风开放,二嫁之事早已是寻常,本就是人之常情,有什么丢人的?”
“您现在觉得母亲再嫁丢了您的面子,怎么,以前宠妾灭妻的时候就不觉得丢脸了?”
“那您还真是宽以律己严以待人呢?”
“你,你,你,混账,有你这么和父亲说话的吗?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盛竑气极,一手将案子上的茶杯扫在地上,指着如兰声嘶力竭的怒吼出声。
“人都说,养不教父之过,父亲既然觉得我教养不好,怎么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总是把责任往我母亲身上推呢?哥哥姐姐们长的好,便都是父亲的功劳,我自小愚笨莽撞,便都是我母亲教的不好了?”
“那您这父亲做的倒是够轻松的”
如兰无视他的怒气,正色道,“母亲和韩伯父的事情由母亲自己做主,旁人谁也别想阻了这段姻缘。”
“还有,自我母亲同您和离的那日起,您早就没有立场管我母亲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