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的围捕宣告失败,但大佬们也都松了口气,小贼知道了自己被盯上了,至少以后就不敢这么嚣张了吧。
于是赵玉书再次尝试了一次发现真的没人敢收他的字画,便偃旗息鼓,期限一到,两个孤魂野鬼被直接抓了认罪,太极宫和国公们的字画还了回去,万启明得到了一个太子特意赏赐的小茶壶,不良人们揉了揉困得发黑的眼满意的喝花酒去了,一个只有陈员外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哪怕太子知道京兆府的人在耍他,也只能咬牙认了,然后把图抓的更紧了。
支线任务完成,成绩s+。
两三日后,风波渐息,赵玉书终于等来了他的主线任务。
陈员外从悲痛中走出,开始派人来试探了。
试探的是当初一起聚会的一位书生,也是最早问陈员外聊什么的书生。
“白兄,你这住的如此偏远,可让在下好找啊。”
书生是坊正领过来的,据书生说是挨个坊市问了好几天才找到,要不是聚会第二天赵玉书就看到那两个文士进了坊正的家,就还真信了他的鬼话。
“坊正大人,不知贵坊有何清净之处,让在下能与白兄畅聊啊?”
坊正急忙指了一处酒肆,书生呵呵一笑:“白兄,不会推辞吧。”
“固所愿也,请。”
永安坊很大,酒肆也是不少,此时正值白天,酒肆人并不多,两人找了一个靠街的二楼,点了一壶酒几碟小菜,随意攀谈起来。
“上次你我距离较远,未能好生聊聊,在下郑攀,西京本地人,听白兄志向高远,言辞恳切,颇为感慨,便一直想结交一番。”
赵玉书笑着应付了几句,等对方说重点。
两杯酒下肚,郑攀长叹了一口气,来了,古人惯用的叹气法到了,这个时候我该怎么说来着?
赵玉书咳嗽了一声:“郑兄何故叹气啊?”
“唉,还不是朝廷借兵之事,先前白兄一番言语,振聋发聩,郑某自叹不如,可白兄,若是不借兵,可有万全之策?”
赵玉书微微战术后仰了一下,行了,稳了,老陈员外和眼前这位郑攀,都是太子党。
不急着表态,再钓一会儿,赵玉书也跟着叹气:“上次在下说了,白某不通军政。”
郑攀笑了:“白兄过谦了,若是不通军政,怎能从邸报字里行间,看出南方根源在于民而不在于军呢。”
赵玉书一凛,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时代的读书人,读了十几年圣贤书,又能成为预备太子党,怎么可能发现不了自己一个键盘侠都能看出来的问题?
只是不愿意拿到明面上说罢了。
“既然郑兄知道,那就应该明白解红莲之急,借兵不算上策。”
其实赵玉书对红莲教的观感还是要远超西京朝廷的,小部分是因为舍命来救自己的方三娘,大部分是因为那个孤身入府衙,为难民换粮食的老舵主。
所以想解决红莲教问题很简单,轻赋税,薄徭役,有灾赈灾,没灾休养,上头不折腾,底下自然会好好过日子。
有饭吃,有衣穿,谁特么闲的蛋疼去造反。
但是不行,人的欲望无穷无尽,我今天吃菜明天就想吃肉,明天吃上肉后天就想吃更多的肉,肉吃够了就尝尝平日里见不到的东西,吃的没需求了我还想玩字画玩茶壶,至于你说你快饿死了,与我何干呢?
既然你敢造反,那我就平叛,江南四郡五年的赋税给辽人都不会给你们这群反贼!
红莲教的崛起是种必然,红莲教或许会失败,但还会有更多的红莲,他们的胜利也是必然。
郑攀摇了摇头:“朝廷,不可能向红莲贼妥协。”
“那就调兵啊,十六卫大几十万,不够用?”
郑攀笑了笑,用手指沾了沾水,在桌上画了个椭圆:“这是我们大唐。”
然后又在椭圆周围画了几个大小不一的图形:“北边是辽,西北回鹘,西边吐蕃,东边三夷(渤海、新罗、东瀛),西南南诏,这些都动不得,就只剩两京,东都卫不能动,西京北衙军龙武、羽林拱卫陛下也动不得。”
赵玉书瞠目结舌,自己对这些军队的位置只知道个大概,不可能像这些土生土长的本世界人这么清楚,听郑攀这么一说,突然发现大唐军马数十万,竟然真调不出兵来平叛?
不对,南阳孙将军说过,越国公上书逼死南阳难民,核心目的就是要兵权,他想要的哪的兵权?
赵玉书一拍脑门:“郑兄还漏了几支啊。”
郑攀苦笑:“白兄,这几支也不能动啊。”
北衙十军,除了皇帝的私人卫队左右龙武和左右羽林,还剩左右神武、神策、神威六军,这些人加起来也有大几万,而且他们是整个大唐装备最为精良的部队,说是以一当十都不过分。
“为什么不能动?”
“因为诸王。”
郑攀像一个老师,一点点地为赵玉书解疑答惑:“先皇驾崩的突然,太子虽然众望所归,但终归还是有几位王爷有了些不该有的念想,朝里也有些大人物在他们身上下了重注,不顾国家危难,只想着因一己之私从中牟利,妄图攀个从龙之功,陛下,不得不防啊,白兄,若京畿有变,再想平叛,岂不是痴人说梦?”
赵玉书懂了,太子害怕,必须握着最后的兵权,南方平不平没关系,自己的皇位不保才是大问题。
所以他和他爹一样,宁愿从辽国借兵,都不敢动手上那些兵。
这么看起来,越国公当年玩那么一出,不止是想要兵权,甚至里头还有着将北衙军调走,给某人可乘之机的意思。
真乱啊。
赵玉书忍不住扶额,事已至此,对方将皇室内斗这种秘密都抖落给自己了,如果还不果断站队,那可就不是拉拢不成拂袖而去这么简单了,说不定今晚自己就得背后中箭数十矢自尽身亡。
“局势竟如此严峻?白某不才,也想为国分忧,不知郑兄何以教我?”
郑攀长出一口气,开心的笑了:“哈哈哈,郑某一介书生,岂敢用教,今晚若有空闲,白兄不妨随我走一遭,咱们去见一见,能教我兄弟二人的,先生。”
赵玉书举起酒杯跟郑攀碰了一下:“幸甚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