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雨幕下,俩人点水激射而来。
中年男子五大三粗,腰悬葫芦,断臂持斧,伤口处狰狞可怖。
女子一袭白裙,冰肌绰约,眉宇清冷却不失绝美,数年不见,长开些许,正是江小白。
“小天!”
江小白略微疲倦的眸中,陡然焕发光芒,他乡遇故人,何况是生死之地。
“小白!”项小天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强行按捺住喜悦心情,江小白疑惑道:“是你发的求救?”话刚出口,她就后悔。项小天早已离开天星学院,怎么可能有天星宗的求救手段。
“是宇文拓骨,他已死了。”项小天指了指已被雨水淹没的残躯,唏嘘道。
“小天,这位是赵叔,他虽是灵兽宗弟子,但我俩结伴厮杀两日,他这断臂便是为了护我…”江小白神情颇为倦怠,幽幽道。
“见过赵叔。”项小天抱拳行礼,江小白的恩人自然也是他的恩人。
“你…是?”
赵叔看着眼前男子,内心惊诧,此人气息浑厚内敛,丝毫看不出何等修为,站在那里,宛如融入天地之间。
“赵叔,他是项小天,打小和我青梅竹马,只是中途些许变故,去了神剑门。”江小白赶紧介绍,刚刚神情恍惚,都忘了这茬。
赵叔内心稍安,听江小白描述,这两人关系极好,应该不会有问题。赵叔为人质朴,看人待物总一副热心肠,如今四十余岁,炼气十重,想着来灵缈园赌一把,两日前遭遇妖兽,危难之际江小白救他一命,于是结伴同行。
江小白看似清冷,实则待人热忱,俩人互相帮衬,躲过不少危机。半日前,俩人遇到一位狂徒,赵叔为救江小白,手臂被狂徒斩落,炸为血泥。
三人寻了处苍天古木,在树荫下避雨。项小天搬来巨石,将石面烘干,示意江小天上去。
江小白微微颔首,贝齿紧咬,蹙眉道:“这些年你过得还好么?你这修为,我怎么丝毫看不透?”
项小天凝望着这个儿时玩伴,心中感慨万千,洒脱道:“处处厮杀,修为尚可。”
简短八字,这是他对自己的评价。
江小白看着他,浑身衣袍破败,隐约透出的煞气,俨然满手血腥,淡然一笑:“你长大了,不需要我给你拿袍子了…”
“要…怎么不要?合身袍子来灵缈园带了十套,短短半月,仅剩三套。”他咂咂嘴。
江小白满脸呆滞,内心一凛,若是刚才处处厮杀对她冲击一般,那这句显然震慑不轻。
项小天她再清楚不过,粗犷不拘小节,衣袍若不是损毁至极,不会轻易更换,眼下布缕悬挂尚且沾身,可见十余日换七套衣衫,战况何等惨烈。
她望着对方透澈的眸,眼神中少了份单纯,多了些自信,真是长大了,男人,果然要经历一番风雨。
江小白皙白脸庞略微泛红,掏出一叠衣袍,清一色的青袍,十余套。
项小天微愣。
这…
小白,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接过,项小天大手一挥,全身焕然一新。一袭青衫,绸缎腰带相束,更衬得身形挺拔,英武不凡。
他陡然向前数步,屹立在风雨中。
“小白,看我。”
显宝似的。
满脸豪气,身上气势倏地大开,头顶五彩斑斓,光彩陆离。漫天灵压铺散开来,气浪席卷,落叶簌簌作响,雨水四散弥漫。
仙灵骨!炼体十重!
仙雷灵根!仙木灵根!其余乱七八糟一排的灵根,震慑夺目,炼气十重!
这叫修为尚可?
短短两年,将杂灵根修炼至如此境地,天知道经历了什么。
江小白美眸异彩连连,知道对方不是显摆之人,这样做目的只有一个,想让自己安心。
暴雨渐疏,变得淅淅沥沥。
他的眸很透亮,如同雨珠。
赵叔脸色苍白,他没想到,江小白这位朋友修为如此卓绝,堪堪二十年岁,将一身参差不齐灵根全部修炼至十重。什么是天才?这就是。
滴答滴答,枝头叶上雨水缓缓滚下,击打在洼地水面,如同他心跳扑通扑通。
“嘿嘿,怎么样?还行吧。”露出满口整洁白牙,笑容淳朴稚嫩如孩童。
江小白频频点头,噗嗤笑了,如花儿一样,数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惊喜道:“小天,我和赵叔极其困乏,你帮我俩护法片刻可好?”
“好。”
两个时辰之后,俩人睁开双眼。
风停雨歇,林中尽是泥土气息。
在这生死灵缈园,享受到如此片刻的安宁,让两人极为满足,体内真元充盈,已然恢复巅峰。
江小白起身,看向身侧。
只见,两丈外。项小天不知何时,又搬来岩石,正盘坐其上,身前斜插一柄利剑,泛着淡淡银光。
她正欲上前,剑光大炽,煌煌刺眼。
暗暗惊奇,神剑门之剑有护主之效?
项小天睁开双眸,精光四射。他跃下岩石,笑道:“小白,你休息好了?”
她轻轻颔首,指着洗月,询问道:“你这剑能护主?莫非是灵器?”
“是的,对了,你的武器我瞧瞧。”项小天摊开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掌。
“喏,它叫白羽,绝品法器。”
他径直接过,手掌握住剑刃,轻轻一划,数滴鲜血溢出,耳畔传来娇呼,他不管不顾,凝神掐诀。
约摸一顿饭功夫,将剑递来。
江小白蹙眉接过,银白剑身淡出丝丝灵韵,其上隐约有雷芒肆虐、生机盎然,剑刃薄如蝉翼,比之先前,至少锋利三成。
“小天?这…”
“这是神剑门淬剑之法,我结合自身的炼器之术,帮你淬炼一番,可惜时间仓促,目前只是准灵器。”项小天笑道,有句话他没说,消耗数滴本命精血,至少需要修养三日,才能恢复。
“噗嗤。”她捂着嘴笑出声,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这几个时辰,她笑的次数比这数年都多。
“你笑什么?”
“你打小就穷,吃得又多,小时候总吃不饱,我经常偷偷从府里偷吃的给你。有次你说,你这辈子最大的抱负,就是一夜暴富,现在你有此等手段,不愁银子花了吧。”江小白咯咯咯笑了起来。
“哈哈…你还记得呢。”项小天心情大好,有人能和自己分享童年趣事,自然是极幸福之事。
赵叔杵斧在侧,眸间闪烁,似乎也在回忆自己童年往事。
“对了,他们怎么样了?”
忽然间,项小天神情略微紧张。
江小白笑容骤敛,僵硬道:“沙比特被林笑废了丹田,在学院休息。紫汐自打你离开,就未曾见过,据说被关在天星宗,帮宗门炼丹。”
寂静,死一般的静。
项小天一句话没说。
“哒哒哒…”数道脚步声由远及近。
三男一女疾驰而来,其中虬髯大汉厉声断喝:“小子,是你杀了罗天宗的人?”
“是我。”项小天起身,掸了掸衣袍。
“你…找死!”虬髯大汉惊怒出声,啸声响彻山林,身形一闪,踏步而来。
“别!”身旁女子大声劝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