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澄看着坐在屋里的人,罗氏阴沉着一张脸,孙氏一副不屑的表情,叶景柔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无辜神情。
而赵氏此刻哭嚎着,让她的耳朵嗡嗡的,她蹲下来,朝她吼了一声:“闭嘴!”
赵氏当即被唬住了,闭上嘴猛不丁的打了个嗝,满脸委屈的看着叶景澄。
叶景柔走过来扶起赵氏,柔声对叶景澄说:“姐姐这又是作甚,姨娘也是担心言儿。”
她扶着赵氏在一旁坐下,罗氏就说:“你看看你,越来越野,哪里有个大家闺秀的模样?你若铁了心不愿意做叶家的嫡女,便让你妹妹来做这嫡女!”
“谁爱当,谁当去吧!你们请我来就是为了叶楚言?”叶景澄冷哼了一声,这群人没一个善茬。
“好呀,好呀!”罗氏拍了一把扶手,瞪着她道:“毫无祖宗礼法,竟然生出你这等不忠不孝的忤逆儿,当真随了那个贱人!”
“说话就说话,别满嘴污言秽语!”叶景澄站在堂间,此刻她一人面对叶家所有人,今日这出戏原来演的是《鸿门宴》,就算是《鸿门宴》,她也绝不会让他们如愿。
“如此忤逆儿,今日就是拖去祠堂打死也不为过。”罗氏被气得脸色铁青,手里的佛珠都要被她捏碎了。
“对你们而言,礼教与家族荣耀比人命还重要。既是如此,你们还找叶楚言做什么?她不是被你们抛弃的棋子吗?一枚无用的棋子,还有存在的意义吗?”叶景澄眸子全是犀利,这群人吃人都不吐骨头,哪里有心呢?
“只要你说出言儿的下落,我们今日便留你性命。”孙氏说道。
“那不好意思,我当真不知她的下落。”叶景澄答。
“姐姐,母亲好容易才恢复正常,你也莫要瞒我们了,言儿一人在外若有个三长两短,你良心何安呢?”叶景柔出口一脸楚楚可怜,将此事硬扣在叶景澄头上。
叶景澄看着她,并不言语,她此刻真想把这绿茶的外壳剥开,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叶景柔也毫不避讳,眸子与她对峙着,随即说道:“你瞪我,我也是这样说的,咱们同为姊妹,又何苦对姊妹赶尽杀绝呢?”
“请问叶楚言是何时不见得呢?如何不见的?她不是出嫁了吗?你们不去问王家人,来问我不觉得可笑吗?”
叶景澄的发问让赵氏面露尴尬,此事本也是忌讳,不该多一人知晓,可叶楚言已失踪近八十日,若问谁要对付她,除了叶景澄也没有旁人了。赵氏说道:“若非你在越侯府算计言儿,她何至于需要嫁去王家?如今人不见了两月有余,你多少逃不了干系。”
“她没去成亲?那与王家成婚的人又是谁?”叶景澄一脸惊讶。
罗氏见她如此反应,料想此事该与她无关。
孙氏便道:“往日与言儿不合的只你而已,如今又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当真是小瞧你了!”
叶景澄明白,她们今日便是要将叶楚言失踪这件事情硬扣到她身上,从时间上算,叶楚言失踪,惜花被杀都是在那时发生的事情,她冷笑道:“那此事我还正好想要问问,我经营珍馐楼所赚的银子到底都被转移到哪里去了?数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有五万两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分明只有二万两。”罗氏冷哼一声。
堂间瞬间安静下来,叶景澄双手环胸,笑着说:“哦,对了,二万九千七百二六两,不知为何,我的账上的银子全被转移走了,紧接着我的婢女就死了,现在你们说叶楚言也不见了,这倒让我十分好奇,她究竟是不见了,还是因为知道了某人的秘密而被杀害了呢?像我那可怜的惜花一样,被人利用完之后,就被杀人灭口。”
罗氏额上满是汗珠,方才真是嘴快了,不小心中了这死丫头的诡计。钱嬷嬷站在一旁埋怨道:“大小姐,做人可不能如此忘恩负义,您从江宁回来都是老夫人照料着您的生活,如今不说你将所有家当都拿出来孝敬老夫人,还反过来怀疑府里的人,当真是狼心狗肺!老夫人吃斋念佛,慈悲心肠,若换作旁人,您这样的子孙是要抽筋扒骨的!”
“吃斋念佛究竟是当真慈悲为怀?一心向佛,还是为了化解自己身上的孽障呢?此事老夫人心知肚明,不必拿到台面上来说了吧!”叶景澄笑了笑,“两万两银子对钱嬷嬷来说不算什么,但对我们这种辛苦创业的人来说,几千两亦谓救命金。若老夫人仍希望我能将叶大人所托之事办好,就将那些银子原原本本的转回我的账上,不然,闹到官府,上报大理寺此事就不好看了。”
罗氏恨得牙痒痒,朝堂的动荡她是知道的,如今叶昌明失去不少臂膀,若再不除晔王,叶氏危矣!好不容易得到的银子又要原封不动的送回去实在心有不甘,但为了大局着想,也只好先忍让。“银子一事不是问题。言儿的下落你必须要交代了。”
“我说了我不知道。”叶景澄直视她的眼睛,毫不避讳,毫无隐瞒。
“好。”罗氏道,“想必你也无心留下用膳,这便请吧!”
逐客令一下,叶景澄欢喜的巴不得脚下生风,快快离开这个晦暗不堪的“家”。
“母亲,就这么让她走了?”孙氏问道。
“她不会说的,即使她知道都未必会说,遑论她不知情。”罗氏看向赵氏,眼里全是嫌恶,“好好地闺女,都是被你糟践了!”
赵氏又哭起来:“这哪能怨得了我呀!”
叶景澄才出了叶府的大门到街角拐弯处被人一棍子敲晕了。
“这天都黑了,小姐怎么还没回来呀?”碧容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时不时往门外张望一下。
月开跑进来,在桌上倒了一杯水喝,喘了口气说:“碧容,小姐恐有危险。”
“什么?”碧容惊叫的拍了一把桌子,田婉也回来了,大口大口的喘气,说道:“碧容姐姐,月开姐姐,不好了,街上的乞儿说小姐日中时分被一辆马车上的人带走了。”
“此事并非我们能处理的,快,去找王爷。”碧容说着就往外走,岂料顾裕年恰好从门外进来,阿幻见碧容满脸焦急,问道:“这是怎么了?眼底都红了。”
“阿幻,阿幻,小姐不见了。”碧容抓着他的手,一时哭了出来。
顾裕年剑眉一拧,问:“何时的事?”
碧容将前因后果都与他说了,又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重重的鼻音显得十分委屈。
阿幻忙说:“属下这就带人去找。”他又拍了拍碧容的胳膊,说道:“放心吧,叶小姐足智多谋,不会有事的。”
顾裕年看着院子里焦急慌乱的三个丫头,说道:“你们在府里等着,澄儿回来前谁都不要离开宅子半步。”
三人应下,目送他们主仆二人离开。
飞影召集了一群侍卫在城内四处搜寻叶景澄的下落,顾裕年带着阿幻去了叶家。
一群裕家军将叶家团团围住,孙氏从屋里冲出来,见裕家军刀剑相向,府里的侍卫也纷纷提刀出来,“晔王这是做甚?动用朝廷兵权私闯官员府邸,视王法何在?”
“王法?本王就是王法!”顾裕年恼了,他坐在轮椅上,不威自怒:“叶景澄呢?”
“她早已离府。”罗氏说道,“晔王如此兴师动众,当真不将朝廷放在眼里了么?敢问我们叶家犯了什么事?”
“离府?她来了叶家后就失踪了,本王只管问你们要人。一个时辰内澄儿若是未出现,便杀你府中一人。她若一直不回,本王便屠你叶府满门。”顾裕年说完,他手下抬来一张桌子,摆上香炉插上香柱。
赵氏拉着孙氏的衣袂小声说:“姐姐,晔王一向心狠手辣,言出必行,若叶景澄不出现,咱们可怎么办才好啊?”
“慌什么?还当真无法无天了!”罗氏故作镇定,说:“江山还没易主呢,他怎么敢?”
罗氏捏紧了手里的佛珠,心乱如麻,晔王的脾性众所周知,大沽的半壁江山都是他以命保下,他能搬出裕家军可见他对叶景澄的重视,让叶景澄给他下毒这条线没有拉错,便更不能失去这枚有用的棋子,此刻不止晔王着急,她自己也同样着急。
裕家军的实力自是不必说的,叶昌明如今不在府里,想他也不会真的对一众女流下手。
站在人群后的叶景柔忽然从后头走上前来,朝着晔王行礼:“王爷,姐姐当真早已离府,祖母与母亲都留她用膳,可她偏说有要事要忙着急忙慌就离开了。望王爷明察,莫要误杀无辜。”
顾裕年微微俯身,一手屈肘搭在膝盖上,不屑的看着眼前这名女子,“无辜?她不出现,误杀谁都不无辜。”
叶氏人身躯一震,包括拿刀剑的侍卫,府里的奴仆当即跪下来叩拜他:“晔王饶命啊,奴婢(奴才)们无辜啊!”
顾裕年对她们的求饶充耳不闻,他的眸子定定的看着罗氏,看她还能坚持都几时。
如此僵持着,罗氏等人也冒出汗来,老太太年纪大了,自是撑不住如此紧张的场面,半个时辰过去,腿脚就开始发麻,钱嬷嬷连忙搬了凳子过来让她坐下。
眼看天色渐暗,一炷香时间很快就过去,仍旧没有叶景澄的消息,顾裕年的耐心也被磨尽,阿幻提刀上前,对着罗氏刺去,没料想罗氏当即起身推了一把赵姨娘,那尖刀正好刺入赵姨娘的腹部,一刀毙命。
赵氏躺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嘴里的鲜血汩出来,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就这么瞪大了眼睛死了。
这一举动吓坏了府中众人,那些奴仆都躲得远远的,侍卫们一个个收了刀剑也跪下求饶:“王爷恕罪,尔等亦听命办事,无冒犯之意!”
罗氏自是惊魂未定,孙氏也扛不住了,拉着着罗氏在一旁低低的哭泣:“都说叶景澄那个贱人命中带煞,直冲叶家。”
“你可闭嘴吧!”罗氏当即用帕子去掩她的嘴,面带惧色看向顾裕年,一时只觉得此人面目狰狞,骇人惊悚,吓着心脏扑扑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