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的王宅灯火通明,王平玉请来了几位相识多年的好友,大多是在维州有头有脸的人物,逐一介绍给沈予昌。大家在席间是一番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夜里淅淅沥沥下起了雨。第二日清晨,外头就明显冷了不少,邵秀宛几个冬装倒是带了几身,可沈代玥与周言谦因上船上得急,上岸后加紧买了两身。可眼看着就要入冬,这冬装也得备起来了,现做定是来不及了,只能再跑趟成衣铺子了。
沈予棠领着邵秀宛几个一同去维州最热闹的几条街逛了逛,倒是很快就有了收获。
“要我说,这维州到底比昭县繁华些,这铺子里的样式都新巧得很。”秦秋雨摸着一件狐狸毛镶边斗篷,爱不释手。本以为昭县县城里商品已经是算一应俱全了,没想到跟维州比起来,就是个乡下小城。
“你,你要是喜欢,我,我就给你买。”沈代荣抱着孩子跟在身后,见媳妇喜欢,心里欢喜得很,开口就要给她买下。
秦氏本来还爱不释手地里外查看着衣裳的做工,听着沈代荣的声音,脸色一沉,就把手里的衣服丢下,走到一旁去了。沈代荣偏偏还是个看不懂的,依旧傻笑着跟在她身后。
好似感到了周围有几道异样的目光打量了过来,秦氏脸上烧得慌,只得回头瞪了一眼沈代荣,准备推开他。刚巧这时候,沈代荣怀中的孩子哭闹了起来,秦氏有了由头,一把抱过孩子,到店外哄孩子去了。
沈予棠不敢出声,只拿余光瞟着那边小夫妻两个的官司,见人出去了,不可置信地同嫂子低语:“她现在都这样对荣哥儿的啊!我记得刚嫁进来那会儿看着可老实巴交的。”
邵秀宛摇着头叹了口气:“罢了,如今我们家都成这样了,还能企望人家怎么样呢?现下,我只要哄着她给我好好把康哥儿带大就行了。旁的,也就不多求了。”
沈代玥同周言谦一同去雅墨阁买了笔墨纸砚,多出来的银钱还挑了两本书,结账时听到价格不禁暗暗咂舌。
“我的天呐!这些东西怎么这么贵?”沈代玥万万没想到,就这些个纸呀笔的都抵得上她去丰鼎楼吃上个几顿了。
“一直都是这样的价格,这边还算好了,我从前在扬州书院那边读书时,那边卖得还要贵。”当然,那是周言谦买东西可不精打细算,从来都是挑最好的拿。
“那不行,这么贵的书,你到时候可要教我一起看。”沈代玥秉着物尽其用的原则,觉得万不可就这么浪费了。
周言谦感到很意外,从前在家中时,两位姐姐可从来不喜欢看他的书。特别是二姐,总是抱着堆话本子看,还说看他的书直打瞌睡。听她如此说,心中自然是非常高兴,一口允诺下来:“好的,要不这样吧,介时先生每日与我讲了什么,我回来后也都讲与你听。”
不是要物尽其用嘛!老师的束修应该也不少,所授知识应当也很值钱。沈代玥兴奋地点了点头。
“你倒是与我姐姐们不一样。”周言谦满脸喜悦地看着沈代玥,正要再说什么。可既想到姐姐,周言谦一时心情又低落下来,也不知她们现下可好?姨丈曾悄悄透露给他,京中的均表哥已经想到办法将她们二人保出来了。也不知是什么法子?可曾顺利?
沈代玥与他正说着,结伴往成衣店走去,先前与母亲们说好了在这家店碰头。却看到门口嫂子秦氏抱着孩子站在一旁的巷口,似乎正在与人交谈,那人刚巧被一处招牌挡住了身影。沈代玥远远地问道:“嫂子。你怎么不进去?”、
秦氏仿佛被吓了一跳,身子一颤,转过身来,不自然地笑笑:“嗯,就来!你们先进去。”
沈代玥疑惑地探头看去,那人却已不见了身影,“刚刚那是谁呀?”
几人一起往铺子里走,秦氏看着她笑笑:“没什么,一点小事情。”
沈代玥还欲再问,母亲她们几个已迎了上来。沈代荣正傻傻地举着一个包裹,蹦跳着朝着秦氏跑来,龇着口大白牙,笑着说:“娘子,快瞧!母亲给你把这条斗篷买了下来!”
秦氏尴尬地笑笑,对着婆母施了个礼,语气温婉:“多谢婆母了,不用如此破费的。”她刚刚悄悄问了价格,要十两银子呢!
邵秀宛伸手接过康哥儿,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这些小钱不打紧,你父亲现下还能赚,很快就赚回来了。只要你安心把康哥儿带大,享福的日子在后面呐。”
秦氏低着头但笑不语。
回去后,周言谦悄悄与沈代玥耳语:“刚刚我瞧见了,那人好像是姨丈跟前的张管事。”
“张管事?他怎么会有事找秦氏呢?”沈代玥疑惑地看着周言谦。
可周言谦又去哪里知道,他俩歪头想了半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应当是父亲有事找母亲,就让张管事来,结果又碰见了秦氏,于是乎直接告知秦氏也是一样的。
大抵如此罢,这件事就这么被二人抛在了脑后。
日子仿佛就这么顺风顺水地展开了,新的地方,新的起点。曾经摔痛过的沈予昌这次十分上心,事事亲为。随后干脆直接在赁来的布坊里收拾了间屋子,直接守在了布坊里。
邵秀宛心疼得不行,干脆收拾了些东西直接住过去了,只留一帮小的住在王家。布坊雇了个婆子洗衣打杂,邵秀宛就隔三差五就给他炖些骨头汤。别看他现在跟个没事人一样,上次从疤哥那边领回来后,每逢阴雨天,断指处就钻心的痛。
虽然沈予昌是一天天的十分劳累,但看着布坊渐渐步入正轨,纺出来的一匹匹妆花缎花纹繁复、精美异常,他就精气神十足。
周言谦也正式踏入了维州书院,虽说这里的书院比不得扬州书院有名气,但他却丝毫不敢懈怠,甚至比以往读书时还要认真,毕竟现在的他深知,自己除了读书这条路已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