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帘子,外面的喧扰声仿佛被隔绝了,后院虽与前面市口相连,却独享了一份幽静。
一丛花草在墙角开得正欢,一只狸猫懒洋洋地躲在枝叶下翻着肚皮打盹儿,形状可爱,叫人忍俊不禁。
周言诗忍住了去逗弄的想法,站在原地朝屋内探望着,期待能看见个什么管事儿的人。
“你现在这儿等着,我过去瞧瞧叫个人出来。”方婆说着走向正中开着门的那间屋子。
还未走近,里面走出来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俩人俱是吓了一跳。
这人应是管事之类的,得知她们的来意后,当下了然。然后抬手请俩人进屋,“二位稍坐片刻,刚巧我家主子今日就在,我去请他过来。”
难道他不是个管事的?还需要主子亲自来谈的?
纵使心中存有疑虑,周言诗还是点了点头,与方婆携手进了屋。
屋内陈设简单,与外间铺子里差不多样式儿的家具,窗口的案几上还焚了香,有了这几缕青烟环绕,不像是做生意的人家,倒像是寻常人家的书房了。
有小丫头来为她们斟了茶,周言词没碰,垂首坐在椅子上忐忑地等待着。
有脚步声传来,听着像是不止一个人。抬头望去,果真瞧见有几道身影走近。
这应该就是刚刚那人口中的主家了吧!周言诗连忙起身候着。
待人走近后,却是傻了眼,这人不是几个月前在集市上见过的那人吗?
想起当时种种的恐慌与羞愤,周言诗脸上一热,僵在原地不知怎么办好,刚想拉上方婆出去,那人却面不改色地从她面前走过。
“就是她们想要赁屋子?”冷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钻进周言诗的耳朵。
周言诗惊讶地抬头望着他,若不是他走过面前时,带过细微的风中飘来一股熟悉的香味,她都要疑心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既然他都不记得了,那自己又何须介怀,周言诗便也装作什么事也没有,面色如常地坐了回去。
“这位是?”周言诗看向刚刚引她们进来的那位中年人。
中年人姓贾,正是魏璟府上的一位管事,专替他打点房产铺子的。
“这位就是我们家主子了。”贾管事微微欠了欠身回道,“您直接叫魏公子便好。”
魏璟坐下后,一言不发直接从从贾管事手中接过几张文书,直接推到了周言诗面前的桌子上。
“租赁书?”周言诗不可置信地问道,“我,可我还没有了解一下,今天也不会直接定下来的,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比如本约的其他人来签订的,把人弄错了?周言诗皱眉望向他们,有些一头雾水。
“不是不是不是!”贾管事无奈地望了眼自家世子,连忙摆着手出声找补道:“我家公子是搞错了,以为你们直接来签订的,怪我没说清楚。”
世子也真是,从没干过这事儿,硬要来掺和一脚,这不让人起疑了吧!
他讪讪地假装抽了自己一巴掌,而后直接拉开椅子在一旁坐了下来,“不过你们可以直接看看这封赁书,什么条件上面都讲清楚了。”
趁着周言诗翻看着赁书,他又趁机动用三寸不烂之舌劝说着:“姑娘我一看就知道你们肯定识货的,要不是我家主子不愿屋子空着,这满京城不说这个地段,就连郊区里也没这个价位的。”
这倒是真的,周言诗仔细看着条款,外头两间打通的铺子加上后院三间屋子,一年竟然只要二百两白银。
虽然没看过其他铺子,但这个价格在这地段明眼人都看出实惠得很。
“这价格这么便宜,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方婆也瞧见了价格,她心中直觉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您只管放心好了,要不是上家退得急,我们也不会这么便宜,况且这白纸黑字的,哪会错?”
贾管事心中也在暗暗抱怨着自家世子,先五百两的租金硬是要降成一百两,自己好说歹说才又改为了两百两。
这要真是一百两,人家大概会直接拿脚就跑,这价格任谁都会生疑的吧!
桌板上传来一声声不断的敲击声,魏璟等得不耐烦,嫌弃贾管事做事太磨叽,以指节敲击桌面,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叩击声。
“可以的话就赶紧签了吧!”他的脸本就生的清冷,平时不笑时,总似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会儿眉头一皱,看得人无端紧张起来。
“我,我们可否回去商议一下再做决定?”周言诗屏住一口气,竖起耳朵听他说话,不敢抬头瞧他。
魏璟觉得麻烦,不就两百两的事嘛,还要商量个什么?正准备大手一挥免了她的租金,身边的贾管家深深咳嗽了一声。
“我们出这么低的赁金就是想要尽快定下来,您也知道这价格多的是人要,我们也不能保证您刚出门不被别人定走啊?”
这倒是说的实诚话,周言诗听完也是举棋不定,转头与方婆交流了一下眼神,于是想了一个折中的主意。
“不若我现在就赶紧回去商量,一个时辰,最少半个时辰,”周言诗双手紧扒着桌沿,恳求道,“就帮我们留这么多时间可好?”
“这.....”贾管家假意犹豫着,眼睛却瞟向自家主子,见他半阖着眼,几不可查地微微点了点头,遂应了下来,“行吧!不过一定要快些。”
周言诗匆忙道了声谢,出门后与方婆在市口租车的地方租了辆马车就抓紧往姨母他们那边赶去,这个点儿他们一般已经出摊儿去了。
屋内自俩人走后,气氛就一时陷入了沉寂中。良久,魏璟才缓缓开口问道:“那边的事办妥了吗?”
“回世子爷,那边的人已经回来了,一切顺利。”
魏璟阖上眼仰头靠在椅背上,深深叹了一口气,“太慢了!”
贾管家也沉默了,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遇见个这么像的人,世子爷也只敢不远不近地盯着,生怕把人给吓跑了。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些进展,只求世子爷往后能得偿所愿吧!
马车不大,在宽敞的大路上跑起来飞快,周言诗在颠簸的车厢里快速计算着所要花费的银两。
一年二百两,可半年一付,少说也得一百两。自己手头倒刚好还剩这么多。但这样的话铺子里布置不了什么了,不知姨夫他们手头的银子还有多少?
因怀着心思,感觉才过了一会儿就到了,周言诗下了马车立即就往姨夫摆摊的位置奔去,却整个人傻眼了。
其他摊位的人都还在,唯独姨夫摊位是空的,人到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