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邵秀宛的怀中,周言诗渐渐止住了哭泣,转为偶尔一两声的抽泣。
将一股委屈劲儿哭出来后,周言诗心里好受多了,有些愧疚地坐直了身子,十七岁的大姑娘了,还要躲在长辈的怀中哭,说出去叫人家笑话。
“这样才对,有什么委屈难受的就发泄出来。”邵秀宛怜惜地替她理了理鬓角润湿的乌发,“现在我们早不是从前的大家人家了,又何必委屈了自己去守那些叫自己难受的规矩呢?”
邵秀宛本意是叫她莫要墨守成规,平白委屈了自己,听在周言诗耳中却想到了另一层。
“从前的那些规矩摆在现在都不算了吗?”她抬起来语气认真。
“是呀!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这人要懂得变通才会活得好啊!”邵秀宛生怕他在弟弟这桩事上钻了牛角尖,也只能是尽可能劝她往好处想,“说不定变一变,日子过得反而比以前好了呢?”
“谦哥儿那个脑子,纵使不读书,做生意也差不到哪儿去!”沈予昌也跟着宽慰道。
周言诗却仿佛没有听进去,口中喃喃道:“变一变....”
“阿词我是从不会担心她的,这丫头鬼精鬼精的,倒是阿诗让我愁得很呐!”
记得那是一个夏日的黄昏,也如现在一样的天气,似乎还要炎热些。母亲与外婆在一旁闲聊,说到将来的时候,母亲很是感慨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昭县一些熟悉的人家说起周家这对双生姐妹花时,都称赞小的活泼可爱,还很机灵,很是讨喜,变着花样地夸。
可每每称赞到姐姐时,只剩下千篇一律的文静或是贤淑。周言诗想,或者那些藏起来的形容是木讷,亦或固执?
周言诗回过神来,姨父姨母还在一旁陪伴着,一脸担忧。
“外边好像来客人了,姨母你们放心,我歇歇就好了。”她扯起一抹微笑表示自己的确好点了,沈予昌他们才暂且放下她,到一旁忙活去了。
周言词在一边等了有一会儿了,见姐姐身边没了人,赶紧凑过去,压低声音问道:“说实话,你今儿个去哪里了?”
其他人容易被姐姐三言两语搪塞过去,她可不一样,这打眼一瞧就是郁郁烦闷的样子,说只是出去兜了一圈,谁信呢?
“你不会是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吧?”周言词狐疑地望着她,“还是被人骗了?姐姐,要我说......”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周言诗不耐烦地挥手打断,“够了!”说完直接起身往外走,直接撂下一句话,“我想回去歇会儿,你们且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周言词一窒,她鲜有见姐姐发这样大的火气,一时又不敢跟上去,只得这样巴巴地目送她出了门。
再多的疑虑也只能等她情绪好些时再问了,周言词无奈暗自叹息一声,起身去帮着姨父刨凉粉去了。
“阿词,有人找!”邵秀宛一把掀开帘子朝里面唤道,说完还朝她戏谑道:“到底谁家的公子?姨母可不止撞见一次了哦!”
周言词脸上一红,连忙舀起一勺井水将手三两下冲干净,来不及擦手,甩着水珠就跑了出去。
来人果真是刘知齐,正在门外百无聊赖地靠着墙等她,见她出来,忙直起身子迎了过去。
“听说朝廷颁了条新法,我一思量,这不是影响到谦弟日后的前程了吗?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你。”
“我倒还好,只是姐姐她好似难受的紧,弟弟也还没回来,也不知回来后是怎样的一个光景?”周言词提到这事也是愁容满面。
他们姐弟三个,就属姐姐和弟弟一个样,外人瞧着是温柔的很,可她却是知道,那两个人是个顶个的执拗。
“我族中倒是有几叔伯或许能帮上一帮,我哪天去拜访一下,若是.....”
“别别,”周言词连忙拒绝,瞪大眼睛使劲摇头,“千万别,若是其他人家或许还可一试,可你家好些人可是知晓我们的,若是败露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无妨,昭县那些丫头小厮都是那边买的,回京时差不多都遣散了。我母亲她,”说到他的母亲章氏,他露出了一脸复杂的表情,“她最近可没空管我。我父亲新收了位妾室,还带着个孩子上门,本事不小,叫什么来着?”
周言词打断了他,“那也不行,万事总有疏漏的时候,到时候只要有一点风声传进你母亲耳里,我们可全完了。我的少爷啊!您还是歇了这心思吧!”
少年少女在晚霞中立在墙边的一棵梧桐树下密语,被霞光照着的二人仿佛一幅大师作的画卷,惹得过往路人频频侧目。
“好了好了,你应当下值了吧!”周言词被路人的视线看得不好意思起来,推着他就要赶他回去,“我弟弟的事等他回来后再说吧!我们商议了都不算,还不知他是怎样的打算呢?”
“那你到时候需要帮忙可千万要告诉我啊!”可千万别像那次,被个来路不明的劳什子表哥半道劫了去,“你弟弟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乖,你先回去吧!”俩人拉拉扯扯间更加引人注意了,周言词满脸敷衍,“听话,到时候一有消息就跟你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