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正悠悠闲闲往双福街走去时,张桥胡同沈家院子门口有几个人将门拍得呯呯作响,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应门,到隔壁家一问才得知原来是走错地儿了。
一行人摸索着走到双福街时,周言谦刚巧和沈代玥慢悠悠走到铺子门口。
“请问这是学子周言谦家吗?”
沈予昌瞧见几个陌生人上门时还有些发愣,找谦哥儿的?不会是他们在遇见什么事了吧!忐忑不安地应了声。
“周老板,大喜啊!”来人说着又是一揖礼,“令郎在此次院试中拔得头筹,我等特地来送入学书的。”说着从一旁鼓鼓囊囊的包袱中拿出一份文书,预备交给他。
“不是,你们弄错了,我姓沈,不是周言谦的父亲。”沈予昌被这从天而降的消息砸得头脑有些发晕,但还是抓住了对方言语中的纰漏,“我是他的...远房亲戚。”
还好,匆忙间还记得替周言谦遮掩。
“哦。”来人似乎有些失望,“那....”
“哎,他刚好回来了,”沈予昌刚好瞧见站在门口的周言谦和沈代玥俩人,直接将这几个人丢给了他。
铺子里这会儿正有两个人在吃面,还有外头听见动静的路人也扒着门瞧热闹,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地儿,最终他们将周言谦领到后院,详谈了一番后才潇洒离去,接着找下一家去了。
“怎么了?他们几个谁呀?有什么事吗?”邵秀宛焦急地等在一旁,见人一走急忙拉过周言谦询问道。
“他们几位是国子监的监丞,不过是与我说些入学须知罢了。”周言谦轻描淡写,仿佛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大抵说了些月俸的事,监生新入学后考核合格评为廪生后,还会有额外一笔。除此之外,每月还有些米面鱼肉之类。”
本朝国子监入学规矩与前朝不同。因各地院试时间不同,国子监每年都会从全国的新进生员中选一批优秀学子入学,进入学院最热门的国子学读书。外地的需得此届的前三甲才能入学,京城本地的学子也需考入前十才行。
其余名次的生员可报读国子监的其他学科,例如:律学、书学、算学等,学成出来也是可以直接进考职授官,总体殊途同归嘛,这也导致有有不少对某方面特别擅长的学子选择直接读某一科。
“那你是国子学科吧!”
“嗯。”周言谦点头,毕竟现在也没有什么必须要做什么的想法,先走完科考,以后再说吧!
一阵噼里啪啦的炮仗声响起,沈予昌刚刚见几人进去后才反应过来,连忙拉上门口的沈代玥,一起跑到附近的鞭炮店,抱回了一大堆各式各样的炮仗。
门口噼里啪啦热闹了一阵,倒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议论,沈予昌红光满面地大手一挥,“今日本店有喜事,菜品酒水一律削价。”
“什么喜事啊沈老板?”有刚刚才路过的熟客不明所以,身边立刻有人给他解释了。
“秀才?是那个看着才十四五岁的小子吗?”这人以前看到过周言谦,记得是个不大的小伙子,“后生可畏啊!那我今天一定要进店来蹭蹭这个文曲星的光。”
他这话一出,铺子里顿时热闹了,各个都要跟风进来蹭蹭光。
“我刚刚还抱了两桶烟花回来,晚上回去去河边放给你看。”沈代玥趁着大家没注意,凑到周言谦耳边得意地炫耀。
“两桶烟花够不够,要不我再去买几桶回来?”周言谦似笑非笑,到底是谁想要看烟花,他心里还没数吗?
不过烟花始终是没买成,岑洛仪不知打哪儿得知了这一消息,派人抬着一堆礼品上了门,“我们已经知道了,特意前来贺喜的。”许久不见的程一也在其中,拱手与周言谦见礼。
“哪里就值当你们特地来一趟了,不过才是个秀才罢了。”邵秀宛谦虚道。
“哪里就不值当了,他还进了国子监呢!这半条腿就算是跨进举人老爷的队伍里了,这要摆在我家,我爹可是要庆祝个三天三夜的。”
沈代玥一番俏皮话惹得大家笑声不断。
“好的,那今晚在同庆楼,你们可一定要来啊,千万要将令尊也请来一起,我们还没一起好好喝过一顿呢!”
*** ***
因今日来看热闹的人多,卤的几锅肉还不等纳凉就被买走了。沈予昌给了两个伙计一人一个红封,让他们早点收拾了回去歇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同庆楼走去。
京中认识的人不多,也就请了岑家还有言诗,再有就是邵秀宛也给邵书墨捎了个信,至于他来不来就随便他了。
满打满算是一桌人,沈予昌交代了掌柜的,他们这一桌规格高些,什么新鲜食材只管上就是了。而后又特别嘱咐了,再令多整几个蔬菜,他生怕岑家规矩大,守孝也是按最严的规矩来。
如此考虑周全,细细查点了一番,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又跑到一楼门口等着,将礼数做全了。
诗姐儿是头一个到的,跑上楼搂着弟弟喜得直说出话来,最后想起路上一直念叨着的事,“你给父母亲去信了吗?”
见弟弟支支吾吾地顾左右言其他的,心里顿时也有了数,知道弟弟一直对父亲还有心结,遂软了语气劝他,“他再怎样,好歹也...”
“姐!你们...”
“诗姐姐,你来啦!快快先坐下,怎么世子爷今日没有来?”沈代玥见气氛不对赶紧跑去扯开话题。另一只手在衣袖的掩盖下偷偷拽了拽周言谦的衣服,这才暂时化解了一场未起的硝烟。
随后来的就是岑洛仪了,她果真未食言,的确将他父亲也带来了。
“岑伯父好!”几个小辈皆起身见礼问安,沈代玥悄悄看过去,这不过才隔了大半年的功夫,岑父原本只是略微花白的头发竟然白了大半,人也瘦了不少,不过幸好精神倒还不错,声音洪亮。
岑来二自小吃了不少没读过书的苦头,因此对读书人极为看重,见又是这样年轻的一个小伙子,心中更是欣慰,一个劲儿地拍着周言谦的肩膀,念叨着:“你小子只要好生读书,遇到读书外的任何难事都可以直接来找你岑伯父。”
“还不快谢谢你岑伯父。”小孩子们不懂,邵秀宛可太在意岑来二的这句承诺了,连忙催促着周言谦谢过。
都是自家朋友,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就坐准备开席,邵书墨才急急忙忙赶了过来,一来先是赔罪,然后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大红封塞进周言谦怀里。
“怎么就你一个,均哥儿怎么也没来?”邵秀宛朝门外张望着,她那弟妹没来也就算了,怎么两个外甥也没一个跟过来呢?
“他们在别处忙着,亲家公,在亲家公那边有事!”
能有什么事?在座心里都门清,只不过没人戳穿罢了。
“来来来,大舅哥,这边请坐,这边请。”眼看着就要冷场,沈予昌连忙请人入席。
后来自然是推杯换盏好不热闹,管它有什么其他矛盾与不快,宴席上还是那一派和和气气、太太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