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试结束了,中秋节也过了,难得松快了这么久,周言谦又恢复了自律苦读的作息。
这期间魏璟引荐了一位老师给他,即日起直至九月下旬国子监农忙假结束,他可每三日就去那位老师家中一趟,有什么不懂的届时都可去请教那位先生。
这可解了周言谦的燃眉之急,他最近在读《书经》,其中有些问题仅凭自己还是一知半解,若是有位老师来为自己解惑,那是最好不过了。
“看来那位世子也没看起来那么不近人情嘛!还知道为谦哥儿引荐老师。”邵秀宛坐在柜台后将算盘打得飞快,一面不忘插两句嘴。
“母亲,这桌上的请柬是谁家的啊?”沈代玥拿起随手放在台面上的一张请柬好奇问道。
“还能有谁?你大舅母昨日送来的。”
这是一张镂刻雕花请柬,大红烫金的字体明晃晃的看着倒挺喜庆,纸张摸在手里也很厚实。
“大舅母这次倒很大方嘛!这请柬做得这样好,怕不是下血本了。”沈代玥摩挲着手上的请柬,很是意外那样刁钻的一个人竟也舍得在这方面下功夫,忽然瞧见有处不对劲,“哎,你们看这里怎么回事?”
其他地方都还好,是平平整整的,可就在“沈予昌全家”这里,很明显是被剥掉了一层,而“沈予昌”三个字像是后来用笔添上去的。
邵秀宛不相信,放下算盘走出来拿起请柬走到外面,举起请柬在阳光下一比对,呵!相比较其他地方的平平整整,沈予昌名字那处的确是毛毛躁躁的,像是有人刻意揭掉了一层重新写的一样。
“我说按理说这请假怎么着也该提前十天半个月月送到吧,昨儿个收到我还纳闷,怎么只剩两天的功夫就要办宴了,才来送请帖啊!”邵秀宛气得将请柬重重甩在地上,“合着是没送出去的请柬改了名让我们去的啊!”
“也不一定,说不定是名字写错了才揭掉一层重写的呢?”沈代玥站在一旁好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般手足无措,她这会儿后悔极了,怎么这手就这么不老实呢?捅篓子了吧!
“不关你的事!”周言谦起身拉过沈代玥,叫她在椅子上安心坐好。“也有这种可能,那姨母你是打算怎么办呢?”
邵秀宛刚刚还在气头上,这会儿稍稍冷静了下来,觉得事有隐情也不可知,毕竟是自己亲侄子定亲,若是不去不好看。
地上的大红请柬最终还是被她自个儿又捡了起来,“罢了罢了,反正日后来往的也只会越来越少了,面子情过得去就好。”
*** ***
正日那天,沈予昌将铺子交给两个伙计打理,留方婆在店里看着,众人不管怎么劝说,方婆都不愿去邵家吃席,只好把她留在店里了。
坐在宽敞的马车上,沈予昌感叹:“还是得自己家有辆马车才好啊,省得每次都要雇,等年后买辆吧!也方便接送谦哥儿去国子监”
“你现在日子又好过起来了?”邵秀宛见他大早上就在做梦,忍不住想要笑,“要真有这个银子还是先置办套房产吧!到时候也好将康哥儿他们接过来。”
她都已经快大半年没见过宝贝孙子了,也不知他在二弟家过得怎么样?
“也是,”沈予昌认真想了想,“先将钱攒着,等腊月里盘下账,看能结余多少?”
如此有个目标,做起事来也有干劲。他还是奉信那个真理,只要双手不懒,日子总不会难过到哪儿去。
没一会儿,车子就停了下来,掀开帘子一看,果然是到了大弟家胡同口,瞧着人还不少,眼看着邵书墨与祁氏正在门口笑脸迎客,邵秀宛忙堆起笑脸迎过去,却见祁氏拉着邵书墨一起围着一位来客进去了。
“她刚刚分明是看到我了!”邵秀宛愣在原地,她发誓:刚刚她弟媳分明是看到他们一群人来了之后,才拉着邵书墨接客人去的。
“算了,今日他们家有喜事,难免照应不过来,咱们是自家人,就不必在意那些了。”
听得这样劝,邵秀宛只好将心头的不满暂且压了下去,穿过影壁,只见院子里处处张灯结彩,大红的花球挂了满树,院子里摆了许多桌子,还有不远的厅堂里也已有人坐着了。
邵书墨夫妇已不见了踪影,大概在陪哪个客人寒暄吧!
不知道该坐哪桌,邵秀宛抓住了位眼熟的丫头,让她带路去男方的座位。
幸而那位丫头还记得他们,立马褔了褔身子,恭声道:“大姑子、大姑爷,这边请!”说着将他们领到了院子西侧靠墙的一张桌子上。
院子宽大,是以摆了许多张桌子,细细数了下,足足有二十桌。
“这边都是男方家的吗?怎么靠中间这么多位置,倒给我们分得这样偏?你是不是从前得罪过那个小丫头啊?”邵秀宛一脸疑惑,按说以他们和邵家的亲疏关系,怎么也不该在这个犄角旮旯。
“你浑说什么?我们才在这里住了几天,况且我跟人家小丫头会有什么交集?”沈予昌被她问得哭笑不得,“等大弟过来一看便知。”
可他们还没有等来邵书墨,反倒等来了祁家的小舅子。正是祁氏最小的弟弟,从前邵书墨城角新开的家具工坊就是交由他管理的。
而沈予昌从前与他有过一些嫌隙,闹得不大愉快,所以这会子一见到他便扭过头去,不想搭理他。
本以为假装没看见也就算了,这小舅子反倒特意迎了上来,“沈老板,许久未见啊,自春日里一别,咱们好似就没遇见过了,怎么样?身体可好些了!”
想到往日种种邵秀宛就气不打一处来,“劳祁管事操心了,不过是中了生漆毒罢了,倒是祁管事整日泡在工坊,可要当心身子啊!”
祁小舅子今日本就是要趁机结识些姐夫生意场上的大客户的,没空在这儿同一个妇人斗嘴皮子,笑着扫了眼他们位置,意味深长地笑着开口:“您几位请坐好,过不了多久就要开席了。”
眼看邵秀宛气得就要光火,沈予昌连忙轻声安抚:“今日是均哥儿的好日子,可别闹得不愉快。忍一忍。”
“我知道,若不是因这缘由,我今日就不来了我。”说着推了把沈予昌,“你也去男宾那边坐好了,记得把谦哥儿带好!”
时辰差不多了,原本空荡的席面也在邵家的安排下陆陆续续坐满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