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钟叔拿出了一桶看着有十几斤的白酒，开始往一个盛酒的玻璃容器倒着，倒了差不多半斤多就停了下来。
    黄阿姨朝我说道：
    “小晨，先吃点东西，不要客气。”
    “阿姨，我不客气的。”我说着夹了一块牛肉放到了碗里。
    坐在我一旁的钟灵问道：
    “爸，你哪弄来的这酒，我怎么没见你喝过。”
    钟叔闻了闻倒好的白酒，又往我的杯子倒了差不多一两，笑着说道：
    “这是我上次去贵州一个朋友送的，茅台厂出的，这可比瓶装的好喝。小晨你试下。”
    “好的叔。”
    和钟叔碰了一下后，我尝了一口，确实是好酒，至少比我之前喝过的都好，还未入口酒香就扑鼻而来，入口绵甜稍微有点辣喉恰到好处。
    “小晨怎么样？”
    “叔也不怕您笑话，我这人没怎么喝过好酒，喝茅台的次数更是几乎没有，比起别的茅台怎么样我也说不出来，但这是我喝过最好的白酒。”
    我的实话实说也让钟叔笑了笑，招呼我吃菜。
    钟灵小声说道：
    “你什么时候这么会拍马屁了？”
    “我是实话实说。”
    “可我听着就是拍马屁。”
    黄姨看到了我们在低声说话，便问道：
    “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既然是悄悄话，妈你就别打听了。”
    我也朝黄阿姨笑了一下，然后举起酒杯，朝钟叔说道：
    “叔，我敬你。”
    又喝了一口酒，黄阿姨又说道：
    “小晨，灵儿平时是不是老是欺负你？”
    我看了一眼眼睛里透着杀气盯着我的钟灵，回道：
    “没有，她一直对我挺好。”
    “你不用替这丫头说话，回头阿姨加你微信，她要是欺负你，你就跟我说。”
    “好，阿姨一会我们加个微信，但是她确实没怎么欺负我。”
    黄阿姨笑而不语，钟灵则是夹了一块龙虾放到了我的碗里，而这块龙虾是我昧着良心说话换来的。
    和钟叔各喝了一杯酒后，钟叔也终于把话题说到了我的公司上：
    “小晨，听钟灵说你的广告公司发展得还可以，下一步有没有什么目标？”
    我放下了筷子，认真起来，毕竟当初钟灵的200万也是来自钟叔，应该给他好好说一说公司的近况，我回复道：
    “公司现在确实比刚起步的时候好了很多，收入也稳定，最近也开始尝试着接了一些大的业务，但是还是以中小广告为主，自媒体这块花费的成本太大了，我最近考虑着再开个自媒体工作室，但是现在的自媒体竞争也很大，我自己又不是做这一行出身的，还需要好好学习。”
    钟叔点了点头，回道：
    “虽然这是同一条经济链，你能想到跨行也不错，但是你记住叔的一句话，该给别人赚的钱还是得给别人赚，不要眼红，这样路才好走，自媒体就算你搞起来了，那些主要的合作伙伴也不能丢，别把路走窄了。”
    “我听进去了，叔。”
    说着我和钟叔碰了一杯，为了表达我的感谢，我将剩下的半杯酒全喝了进去。
    “小晨，喝慢点，你叔可跟不上你。”
    “好的阿姨。”
    “你平常老是喝酒吗？”
    “我之前有一段时间是经常喝，现在不怎么喝了，一个月就喝一两次。”
    “对，酒是没怎么喝了，改养花了，跟个退休老干部似的。”
    “你还养花，养了什么花？”
    我刚想开口，钟灵又抢着说道：
    “两盆一点观赏性都没有的花，一会加了微信你自己看看，半年就发了一条朋友圈，就是他那两盆花。”
    “姨，确实是两盆很普通很便宜的花，我也是跟同事一起去买的，买了两盆好养活的，放在出租屋里增加点活力。”
    “原来是这样，一会阿姨好好看看。”
    一旁的钟叔听着我们说话，又沉默了几秒后，说道：
    “浩宇科技公司的一款……一款蓝牙耳机是你公司做的广告对吧？”
    “对，是庄严庄总介绍的客户。”
    “那个广告做的不错，那款耳机听说也让他赚了不少钱，我觉得你目前还是把精力放在擅长的广告上，至于你说的那个自媒体还是可以先放放，真的要弄也不用亲力亲为，找个懂行靠得住的就行，争取先把广告公司做大，太小的广告尽量不接，不要把公司的定位拉低了。一个大的广告赚的钱有时比几十个中小广告赚的钱还要多，就算赚不到钱，声誉效益也不是小广告能比的，资金的问题不要担心，年轻人就要敢拼。”
    我细细想了想钟叔的话，感觉自己在事业上的格局确实太小了，这和我自身的性格和生活经历脱不开关系。在沉默了几秒后，我回复道：
    “叔，我会好好想想你说的话结合目前公司的状况做出调整。”
    “好。叔这边也有固定合作的广告公司，都是多年的朋友，不好抽出太多广告，过段时间我让钟灵拿出一个广告给你做。”
    “好，我一定好好做。”
    又是半杯酒下肚。
    “爸，公司我也有份，那我可就找大的了。”
    “可以，不过还是要先通知我，有些广告现在还不能换公司。”
    黄阿姨开口道：
    “小晨，什么时候回去？”
    “应该明天吧。”
    “那正好，晚上没事留下一起赏月。”
    “好的，我晚上约了庄总，他今年给了我不少业务，和他见完面我就过来。”
    “小庄确实是个好孩子，阿姨也知道他为什么会给你公司业务，可惜灵儿就是看不上，没缘分。”
    话音刚落，钟灵把筷子放在了桌面，说道：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说完便离开了饭桌。
    “这孩子。小晨，阿姨也吃差不多了，你陪你钟叔接着聊，我去看看她。”
    黄阿姨也走后，我和钟叔碰了下杯，说道：
    “叔，我有一个朋友公司遇到了问题，我想请教下您，您在商场这么多年，看法一定比我们全面。”
    “你说。”
    “我一个朋友也是做广告的，她最近跟人合资收购了一家规模很大的广告公司，她的合作伙伴背后是一个很大的集团。为了公司的经营权，她用光了自己的流动资金，又向银行贷了不少款，现在发现公司内部一半的人都是她的合伙人安插的，而他的合伙人为了达到自己的一些私人目的，故意给公司制造麻烦，甚至威胁着不惜动用背后的集团力量让公司倒台。如果是您，您会怎么处理。”
    “是什么私人问题？值得她的合伙人这么做。”
    “算是感情纠葛吧，我的朋友输不起，而对方又并不在乎。当初她也是因为一些原因才大意掉进了对方的陷阱。”
    “对方是什么集团？”
    “杭州的安氏。”
    一听安氏的名字，钟叔也打起了精神，说道：
    “这可是大集团啊，你别看钟叔现在看着生意做得不小，在他们面前也不够看。”
    “所以他们根本不会在乎这小小的一个广告公司。”
    “不，你错了。安氏我还是听说了一点的，光大的董事就好几个，内部竞争不是我们能想象的，一个小错也有可能被放大，就算是安氏的董事长也得给董事会负责，不能为所欲为，你朋友的公司对方是个人名义投资还是安氏投资？”
    “安氏。”
    “那就有办法，当然也不一定就能帮到你朋友，不妨一试，你先告诉我你朋友现在是怎么处理的？”
    “也算先稳住了对方，先解决公司迫在眉睫的问题。”
    “第一步做得不错，硬碰硬是肯定不行的，先隐忍，不管对方有什么目的，迷惑他，至于你说的公司内部人员，这是一个很耗费时间的问题，不能操之过急，犯了错的可以踢出公司，没有犯错的选择性边缘化，培养一些自己的人分散他们的权力。”
    “为什么要选择性？”
    “留下几个在身边你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如何做手脚，怎么接招。”
    我受教地点了点头。
    “攘外必先安内，光这一步就得起码一年时间，接下来才能考虑如何脱身的问题。你的朋友有公司的经营权，又开的是广告公司，脱身之法就在其中。”
    钟叔说着又抿了一口酒，我也赶忙陪了一口，竖起耳朵接着听他说。
    “内部问题解决了，就要开始考虑生存问题，把公司做到即便安氏想整倒都整不倒就算生存下来了，安氏土生土长，在杭州乃至浙江都是极具影响力的，所以业务在发展本地业务的同时发展外地业务，最好是外企，这样安氏的影响力就没那么大了。”
    “生存问题解决了，就可以开始考虑脱身问题了，一个广告公司倒了对安氏确实是小事，不会给董事会造成太大的压力，要从这里下功夫，考虑如何以这家广告公司为爆点，制造压力，特别是舆论上的。假如说这家公司为安氏的死对头做下一个广告，大获成功，影响到了安氏的效益，而这家广告公司背后又有安氏的股份，董事会会怎么想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这时候如果再爆给媒体，舆论又会制造多少压力。到时候恐怕安氏不撤股都不行了。当然撕破了脸安氏也不会让你的朋友好过，会在撤资上做文章，想要接受安氏上的股份恐怕得付出代价，两败俱伤是避免不了的。”
    钟叔说完，我陷入了沉默，深刻地体会到了商场如战场这句话，光解决内部问题就已经是一场持久战。
    我将剩下的酒喝进肚子，向钟叔道起了谢，饭局也进入了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