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宗明从来就是个不知道让人的,但在挽月的事上,他总是破例。
杀人容易救人难,他跟女大夫,是他有求于人,贺宗明按捺着内心的不快,暂且先忍着。
“我夫人到底是什么情况?烦请告知一二。”
“还能是什么情况?”女大夫满脸的不耐烦,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纸笔,在上面写着方子。
“肿胀感染引起的高烧内热,我给你开两副药,一副外敷,一副内服,先观察个七天。”
女大夫低声警告:“在这七天之内,不可以再行房事。”
所以说纸上得来终觉浅,还得是实践上面见真章。
贺宗明的亲身经历证明了,养女人这方面,光靠理想可不行。
默默接过药方,贺宗明拍出五块银元:“今夜有劳了。”
女大夫道:“用不了这么多。”
贺宗明还是坚持把银元推到她面前。
“诊金之外的是点心钱,您吃了点心,今晚的事就不要再向人张嘴。”
脸上的神色在拿到药方的一瞬间,就已经冷酷威严起来:“否则要是让我听到什么对夫人不好的传言,我一定拿你是问!”
女大夫烦躁地白他一眼:“跟我厉害什么?你夫人跟你求饶告假的时候,你想什么去了?”
女子伤成那样,就没有不疼的,女大夫的设想里,挽月一定苦苦哀求过了,是贺宗明贪恋女色不肯收手。
这种畜生一样的事情多数是发生在窑子里,夫妻之间还真是很少见。
所以她坚持不肯给他好脸色,最后也只是拿了她该拿的诊金,就冷着脸走了。
倒是贺宗明,在被她斥责过后抿着薄唇,脸色复杂。
挽月要真是跟他求饶,他肯定不会故意折腾她的,事情之所以到今天这个局面,就是因为她关于这件事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过。
以贺宗明对挽月的了解,她绝对不是那种自己难受就生忍着不往外说的性格,之所以选择闭嘴,估计是因为他曾经对她的威胁。
……又是那个男人!
她虽然嘴上不提了,可行为举止,那个男人的痕迹都处处存在,无处不在!
她那么一个机灵好强,不肯吃亏的人,偏偏是为了那么个东西,把这种苦都给忍下了!
贺宗明脸色难看。
早晚有一天,他必定要把她那个阿立给抓出来,好好的看一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能让挽月这样的一个女孩子,为他做到那个地步!
夜色已深,酒楼做工的人都睡了,小宋白天已经开了一天车,刚刚又四处替他找医生,好不容易回房休息,这时候再叫他做活也不合适。
贺宗明便自己去了趟药房,准备把女大夫给开出的药买齐。药店老板也早就睡了,他是砸了许久门板,才把人给叫出来的。
直接一次买了七天的药,回了酒楼,贺宗明又自己去厨房烧火熬煮,许久,一碗药汤出锅。
贺宗明用碗装起来回房,正欲叫挽月起来喝,目光注意到碗口上升的热气,顿了下,他又在房间里找了扇子,对着药碗扇了许久,直到滚烫的药汤变得温热,好入口了,这才又过去轻声叫醒挽月。
挽月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精神状态奇差,好在人还是乖巧听话,贺宗明喂给她药,她就张开小嘴喝。
很快把一碗药喝完,人又虚弱的倒回被子里,贺宗明拿手帕给她擦了擦嘴,又去打了一盆水,回来后给挽月擦身。
两人之前在一起,多数都是熄了灯的,就算是极少数留着亮光,他也从没想过要去细看她那处。
擦洗的时候一看,果然泛着红丝,十分的惨不忍睹。
贺宗明眼神闪动了下,眉心微拧,把这笔账记在阿立的头上!都是因为他,挽月才不肯把情况讲明,否则怎么会伤成这样?
他忍着那几分微妙的心疼,洗干净了手帕,快速地给挽月清理擦洗了一遍,这才给她敷上第二份药。
中间挽月迷迷糊糊醒了一次,睁开眼看了看贺宗明,明白了他在做什么事后,眼睛一下子溜圆地瞪大,但很快,她就用力皱了下眉头,又把眼睛给闭上了。
贺宗明并没发现她醒过这件事。
给挽月清理完,他把她的腿重新摆好,又把帕子洗了,水倒掉,这才也收拾收拾倒在她旁边,闭眼睛睡了。
这是那个晚上之后,两人之间第一次盖着被子真睡觉。
等贺宗明呼吸变得均匀绵长的时候,被他搂抱着的挽月才悄悄睁开眼,烦闷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眨眨眼睛。
贺宗明睡了,她要离开他,现在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可她实在太难受了,头又重又昏沉,身上也酸疼滚烫,刚上了药的地方倒是清清凉凉,可谁知道这药效能维持多久?
一旦药效过了,再恢复那种热辣辣的状态,挽月真觉得自己是生不如死。纠结的在心中思忖了许久,她最终还是决定先不折腾,左右贺宗明这几天不会再欺负她了,好吃好喝地养着她,那她就先耗着吧。
本来她就弱小,身子不好,就更是寸步难行!她且先在他这待着,吃他的穿他的用他的药!有什么事,等把身子养好了再说。
挽月调整了个姿势,把身子离贺宗明挪远了些,省的他呼吸都喷洒在她脸上,至于腰被他搂着,她怕惊醒他,也懒得挣扎了。
到了这一步,两人之间什么没做过,再计较那些胳膊腿的,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
郁闷的动了动脑袋,挽月把脸埋贺宗明肩膀下面藏起来,闭上眼睛,也睡了。
黑暗中,男人高大的躯体跟女人小猫似的身子互相搂抱着,极致的强大跟娇柔的弱小形成鲜明对比。
般配的模样,倒真有点像一对新婚的小夫妻,新婚燕尔,如胶似漆。
梦里,阿立带着一帮人,吹吹打打,十六抬花轿的来迎娶,挽月欢欢喜喜坐上去。
可等下了花轿拜堂时,表情凶狠的贺宗明却从外面闯进来,对着阿立的胸口当场就是一枪。
挽月尖叫一声,满头大汗地睁开了眼,正对上守在床边的男人目光。
噩梦走进现实,贺宗明眼神阴沉狐疑地盯着她:“你梦见了什么?”
挽月怔怔跟他对视片刻,一行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