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立跟小雀告了别,拿着土豆回到两人的房子,挽月一个人在椅子上,呆呆地坐着,表情有些出神。
“饿坏了吧?”他把那几个土豆拿过去,放到挽月面前。
“刚出锅的,还热着呢,你快吃。”
挽月摇摇头:“你吃吧,我不饿。”
“胡说。”从昨天中午开始,她就没再吃过东西,一夜过去了,怎么可能不饿?
孔立用勺子挖出土豆,递到挽月嘴边。
看了看她表情,又低声哄她:
“村里没有缺人的地方,等会儿我再去镇子里看看找个活做,这些你先吃着,晚上回来我再给你带好的。”
食物递到嘴边,挽月才勉强张口,把东西咽了下去。
没有任何调料,只用白水煮的土豆,吃起来也不是什么好味道。
再加上挽月心情奇差,更加没有胃口。
吃了几口就摇头不要了:“你吃吧,我真的不饿。”
想了想,她说:“我以前也是不吃早饭的。”
孔立看她坚定,这才半信半疑,把碗里剩下那些自己吃了一半。
剩下一半,他坚持给她留着:
“你在房间待着,闷了就睡一觉,我出去找事做,等你睡醒了我就回来了。”
说着又摸了摸挽月发顶,不等她回答,他便走了。
留下挽月,没吃东西,也没睡觉。
她就是一个人,低着头,在房间里闷闷地坐着。
镇子里比村庄情况好一些。
孔立最终找到个扛沙包的活儿。
他去的算晚了,干了半天,也就只拿到了别人三分之一的工钱。
还对领头的满脸堆笑:“明天我早点来。”
领头的不耐烦挥挥手:“走吧走吧。”
孔立拿着钱,看见了有人卖包子,闻着很香。
他过去问了问,手中的钱刚好够买六个,他便直接把钱交了出去,买了六个包子。
这就是他跟挽月今天的晚饭和明天的早饭。
孔立拿着包子进门:“挽月,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挽月依旧呆呆地坐着,似乎还是他离开时的那个位置。
默默看了眼他。
孔立没察觉她情绪不对,兴奋地把油纸包打开。
一股肉香霎时充斥整个房间。
“香不香?这可是我……”
不等他把话说完,挽月忽然捂着口鼻,擦过他身就跑了出去。
她弯腰在院门边,不住地呕着。
孔立惊诧地看着她,整个人都愣了。
无措了一会儿才慢慢靠近:“挽月,你怎么了?”
挽月又干呕了两声,拿手背擦着嘴唇,才艰难地摇头。
“没事,就是最近天太热,我有点中暑了。”
她在贺家也这样,一中暑就闻不得肉香,一闻见就反胃。
后来刘妈就不许厨房再做荤菜了,就算有也必须弄得干干净净,一点荤味儿不许带。
但这时候,却不是她追忆过去的好时机。
挽月在阿立担心的目光中,扯唇对他笑了笑。
“不用担心,我躺着睡几天就好了。”
本来是应该看医生的,可他们现在实在没钱,也请不动大夫。
孔立闷闷地应了一声,算答应了。
两人又回房吃包子,挽月只咬了一口,胃里就再次翻江倒海。
但她知道这是阿立的劳动成果,他今天出去找工作,回来时身上汗味儿很重,一看就是做了重活。
这几个包子说不定是他做了多少苦力换回来的,挽月不想辜负他的期待,就硬是逼着自己往嘴里塞。
勉强吃了一个,她说饱了,孔立见她吃了,这才也放下心开始吃。
挽月又说:“一直在屋子里待着,实在是太闷了,我出去散散步。”
孔立知道她胆子小,一个人在家不敢出门,也就让她去了。
挽月便往外面走,边走边回头看,一直绕到房子后面,孔立看不到的地方她才低下头,无法抑制的呕了起来。
几乎是把刚才吃下的所有东西都给吐了。
次日,孔立天不亮就走,日落以后才回来。
这次他没再拿包子,而是带了一些馅饼和小咸菜。
馅饼依旧是肉的。
挽月强忍着恶心吃完,又偷偷跑出去吐。
晚上便跟孔立商量:“我们现在没钱,应该节省点,以后就不要吃肉了,也攒一些钱吧。”
孔立便给她看他的积蓄:“我攒着呢,每天都有的剩。”
挽月说:“那就再多攒一些,反正我也不干活,每天就在家里待着,有肉你就自己吃吧,我只要几个窝窝头就够了。”
孔立听得又是感动又是羞惭,后来就没再买过肉食,挽月也终于算解脱,不用再躲起来偷偷吐了。
就这么过了一阵子,孔立终于攒够了一笔钱,可以买做饭的米和工具了。
两人这才算是开火。
挽月也不睡懒觉了,起的早早地,给他烧火做饭。
一张小脸,时不时就被熏得乌黑,连黄泥都省了。
孔立很愧疚,说了好几次她早上该睡就睡,不用给他做饭。
挽月却是甘之如饴:“我也不能光吃饭不干活,你这么辛苦,总得让我也有点用吧。”
他就不再劝了。
两人这小日子,总算是有滋有味地过了起来。
又待了半个多月,挽月的胆子也终于大了,敢在白天也偶尔出门。
她跟小雀也认识了。
知道对方就是个善良单纯的姑娘,为人很好,对阿立没有杂念。
两人很快就成为了朋友。
挽月时不时就去找她玩。
小雀是个标准的穷人家丫头,挽月跟着她一起,也学会了好多穷人家做饭的技巧。
小脸上终于不用再黑一块白一块了。
阿立的活也做的很好,领头的看中他肯吃苦,把他固定下来成了长工。
工钱也加了一些。
他回来把钱放在挽月面前数,开心道:
“再坚持一个月,我们就有钱买衣服了,到时候买身红的,挽月,我们成婚。”
挽月之前对嫁给他这事都非常主动,这回却只是安静地听着,浅浅的扯了下嘴角。
晚上睡觉,阿立打水给她洗脚,她坐椅子上默默看着他,心里甜一阵苦一阵儿,复杂极了。
再之后,阿立越发地有干劲儿,挽月却是一天比一天的沉默,饭量也越来越小,脸颊迅速地消瘦下去。
才一个月,她的尖下巴就又回来了,就连小雀都看不过去,给她端来一个碗。
“我们家新做的,给你尝尝。”
里头是酸酸甜甜的山楂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