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们聚在一起说府城的见闻,手上不停地做针线。
林姝撑着下巴听八卦,见妇人们都在做新衣服。
连最后加入的王大力媳妇儿,与王氏也在飞针走线地做新衣服。
虽大多是粗布,但看来家境都不错。
不然,入城费也不会掏得那么自然。
…
在这难得的安顿日,男人们都轻松地坐在一起说话。
话里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担忧。
“府城的粮价比咱们镇上的粮价还便宜,看来受干旱的影响并不大。
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真要继续走下去吗?”吴二舅困惑地道。
“粮价是没涨,但限购了。”吴大明接过话头道。
“我今天去买粮的时候,本想多买些备着。
店家却告知,一人一次只能买二十斤。”
林二壮眸色微动,买粮的时候还真没注意到这一点儿。
毕竟,他今天带着闺女去,只买了二十五斤粮。
应该是没超过限购令,才没被告知。
限购令的出现,就说明了许多问题。
“明天最好分开去不同的粮店买粮,一次不要买多。
我准备两日后离开府城,你们自己拿主意,不强求。”林二壮郑重地道。
林二壮抬头望天,现在好多事情 都与梦里不同。
他不敢去赌,更不敢在府城久留。
说实在的,他也不想远离故土。
可梦里的血腥,让他不敢停下来,只想走得越远越好。
“……”
众人一时陷入沉默,见识了府城的安宁和繁华,他们也生了留下的念头。
官府能将难民安置到各个村子,就说明那些村子受干旱的影响并不严重。
那他们是不是可以留下呢!
“我去棱州县投奔亲戚,还请各位带我一路。”王大力起身向众人拱手道。
“好,顺路的话就一起。”林二壮点头应下。
吴大明兄弟一切以吴大舅马首是瞻,都眼巴巴地看着他。
吴一刀自认跟林姝是一伙,明面儿上不好插嘴儿子们的去留。
他有些颓废地捏着烟杆,头快低到地里,看起来可怜极了。
“我跟妹夫走。”吴大舅看一眼老爹,有些不忍心地道。
“我也一起。”吴三舅接着道。
“我也一起吧!”
摇摆的吴二舅,最终还是跟上大部队。
小刘氏都不要孩子们了,他留下又有什么用。
鸟巢队有些分散的心,再次凝聚在一起。
…
清晨,林二壮赶着骡车带老少去逛街。
心痛银子的吴氏,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
留在客栈里做针线,一家老小的衣服鞋袜全落在她身上。
晚上睡觉的时间,是压了又压。
本想让林姝学针线,但她死活都不愿意。
林二壮生怕闺女被针戳破手,自是顺着她的意愿来。
老三林宏庆想帮吴氏做针线,吴氏却又不愿意儿子学女人的活计。
这不,最后还是落在吴氏身上。
…
府城对初到者来说,充满了诱惑。
香甜的芝麻糕、绿豆糕、桂花糕、马蹄糕。
冒油的烤鸡、烧鹅、烤乳猪、烤乳鸽、东坡肉,令肚子少油水的七人挪不动步。
吃完还不忘打包带走,当然价格也很美丽。
自认不差钱儿的林姝,小手一挥继续战斗下一家店铺。
烧刀子、老白干、高粱酒,各来两大坛。
一路买买买,吃吃吃。
肚子是撑圆了,银子也出去了两百多两。
一家人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让出银子的人觉得一切都值了。
回去的时候,骡车上全是糕点香、肉香和酒香。
吴一刀靠在酒坛子上,脸色微熏呼气全是酒味儿。
“嘿嘿,跟着乖孙孙混有肉吃,真好。”
“爹啊,你歇会儿吧!
不然,你闺女又该埋怨我们了。”林二壮哭笑不得地道。
他给林姝使眼色,看一眼车厢内的大包小包,以及酒坛子。
上车的时候,四个儿子就被他赶到前面去。
此时正是最好的下手机会。
林姝在车厢内晃一圈儿,占据大半个车厢的各种吃食消失不见。
剩下的只有两包糕点、半只烤鸡、半只烧鹅,和吴老头儿靠着的酒坛子。
“这下你娘该不会说咱们花钱多了吧!”
林二壮抹一把脑门上的汗水,他是真听怕了吴氏的碎碎念 。
晚上本就困得慌,她却能念得人头大。
“娘一辈子节约惯了,爱说就让她说嘛!”林姝不在意地道。
“唉,还是不让她知道的好。
我怕她知道了,更不让咱们花钱。
嫁到林家后,你娘穷怕了。”
林二壮摇头,不愿去想过去的那些日子。
至于那些人,这辈子最好别再相见。
即使见了,也是陌路人。
…
“你咋又买这老些吃食,又是糕点又是肉的。
昨天不是才买了吗!
有几个银钱就装不住,拿来我给你们保管。”
吴氏一见拿出来的吃食,又开始碎碎念。
吓得林姝兄妹赶紧溜,独留林二壮承受她的怒火。
林姝装了一肚子的肉,消停的不再出门。
从炕上扯下草席,在对着院门口的屋檐下铺上。
兄妹五人一字儿排开,偶尔有带着热气的穿堂风吹过。
不一会儿,就响起了呼噜声。
吴有银也有样学样,挨着席子铺上草席。
一排排脚朝外的半大小子睡在屋檐下,从外面过的人瞟眼一瞧。
吓得腿抽筋,因为猛地看过去,只当是谁家的孩子死了一排。
你说吓人不吓人!
…
晚食时,各家拿出自己在外买的熟食拼桌。
日月同辉下,地面热气蒸腾。
小院内摆着五张草席,男女分开席地而坐。
包子、馒头、点心、卤菜、烤鸡、烧鹅。
林二壮拿出一小坛烧刀子,顿时受到男人们的追捧。
每人面前倒上半碗烧刀子,男人们迫不及待地举起酒碗。
“来,为我们的相聚干。”吴大舅举起碗高兴地道。
“干!”
林姝这边的女桌,也举起碗中的清水一饮而尽。
女人们一路的经历,也让她们学会了豪迈。
与男人平起平坐,于她们而言是从未有过事情。
男人们尽情地说笑、吃喝,女人们则大力地吐槽对婆家的不满。
特别是吴氏,平时像个闷葫芦一样。
在吐槽起婆家来,简直滔滔不绝。
让人听得心酸,又怒其不争。
结果几个女人一说起婆家的事来,大都是一个模子。
男人们即使听到女人们的不满,也只能摇头苦笑当听不到。
只知道,原来每个女人对婆家都会有不满。
明月高悬时,意犹未尽的一帮人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