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惊醒的人,慌乱地从屋里冲出来汇入逃命的人流。
远处传来阵阵喊杀声,瞬间火光冲天烧红了半边天。
天干物燥又遇大火,火势以风的速度向四周扩散。
林姝坐在骡车上,明显地感受到大火的灼热。
黑灰满天飞舞,人流仿佛处身在火海中。
“驾,大黑快跑!”
林姝嘶声一吼,扭头已能清晰地见到火势。
“跶跶跶~”
大黑再次提速冲出去,呼哧吐粗气。
忍着火星落在身上的灼痛,扬蹄狂奔。
林姝眼尖地发现大黑的不适,从背包里掏出一块粗布。
拧开水囊打湿粗布,在四角打个结‘唰’一下甩出去。
滴水的粗布稳稳地盖在大黑背上,扑灭冒烟的火星。
背上的凉意令大黑神情一震,蹶蹄踢飞一个扑上来的男人。
林二壮眼睛一亮,大黑给他太多震撼。
他举起鞭子抽向一个个朝骡车上爬的人,那力度更是毫不留情。
…
“爹,我来驾车,你对付那些爬车的人。”
眼见越来越多的人往骡车上爬,林姝站起来一把抓过缰绳。
“好,你小心点儿。”
林二壮二话不说,鞭子劈头盖脸地向抓着骡车的人抽去。
同时,对车厢里大吼一声。
“守住窗口,不许任何人爬进来。
那些人爬进来时,死的就是你们自己。”
躲在车厢内的吴氏和孩子们,被摔得七荤八素,早已吓得面无血色。
年幼的他们,何曾经历过这么凶险的场面。
哪怕是遇见过土匪和难民,那也是有大人在身边护着。
唯一能做的便是一个劲儿的哭。
吴氏眼含一包泪,听到孩子们哭,眼里的泪情不自禁地跟着落。
完全忘了她是成年人,还有两个年幼的儿子需要她保护。
“娘,别哭了,坏人爬上来了。”
老三林宏庆狠狠地抹一把泪,跌跌撞撞地从背篓里翻出一锅铲和大铁勺。
“小弟,拿上大铁勺给我砸。”
“嗝~嗝~砸~砸~”
哭得打嗝的林宏石,一勺在手勇气倍增。
与小哥一左一右地守在窗前,对伸进来的黑手狠狠地砸下去。
“啊~”
一声惨叫后黑手消失,小兄弟俩相视一笑。
“嘿嘿,我们也能打坏人了。”林宏石傻笑道。
“都站起来互相帮助,我们是男子汉要保护自己。”林宏庆奶凶奶凶地道。
‘呃~’
吴氏被这么一吼,打一个嗝后眼泪神奇般地不掉了。
脸色微红地擦一把脸,赶紧低头找家伙什。
带耳的小瓦罐不错,提在手里‘叭’一下砸在伸进来的半个头上。
‘哗~’
小瓦罐四分五裂,半个头也血流如柱。
向后一翻,咚地砸在地上很快被数不清的脚踩踏。
母子三人的勇敢,给哭泣的小孩儿极大的安慰和勇气。
这下一个个的也不哭了,都爬起来帮忙。
递家伙,以小身体给哥哥们当支柱。
团结一致地守着,他们安身立命的车厢。
赶车的林姝,不时分心听一下车厢里的动静。
从担心到火冒三丈,再到满意。
车厢不用她操心,眼下最要紧的是驾车。
通人性的大黑,速度异常且有一定的自卫能力。
父女俩要对付的,是不断往车上爬想夺驾驶权的恶人。
‘唰~’
‘唰~’
‘唰~’
林二壮抽起鞭子来是毫不留情,离得近的还会补上一斧头。
跟着骡车跑的一众人,早已不见踪影。
各自逃命时,哪有时间顾及自己以外的人。
出逃的人越来越多,逃命的车辆挤在路中间互不相让。
眼见南城门在即,身后火势如芒在背,所有人都拼命地往前挤。
推搡、踩踏、互殴,上演到动刀子的比比皆是。
…
‘轰~’
一颗烟雾弹落在人群中,一群黑衣蒙面人从房顶飞身落下。
弯刀在阳光下闪着噬血的光芒,随便一挥便收割无数条生命。
“吁~大黑右转。”
眼见形势不对,林姝立马调整方向。
南城门的路已堵死,又有不知名刺客出现。
以他们的几条小命,填上去连个泡儿都不会冒。
与其直接求死,还不如换个方向出城。
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唉~”
林姝暗叹一声,带着几个拖累这下是真要被连累死了。
若是只有她一人出逃,哪里用得着奔生奔死地跑。
随便找一个地方躲进空间里,等这一场劫难过去后再出来。
岂不是要轻省很多。
眼下,保命都难了。
…
夺命杀,令脑子清醒的人掉头就跑。
更多的人,则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整个街道都是逃命的人,顿时乱成一锅粥,给骡车的前行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林姝从车座下抽出一把雪亮的长刀,挥鞭抽在大黑屁股上,大吼一声。
“大黑,不想死就拼命往前冲。”
一刀砍在抓住车厢的男人手上,小小的人儿,脸上尽是凶狠之色。
“啊,杀……”
断手男人倒下去,还没喊出的话压在喉头,成了逃难者脚下的亡魂。
一时之间,逃难者被林姝的凶狠吓破胆,不敢去攀骡车。
一辆骡车在人流中见缝插针,大黑对拦路者是连咬带踢。
林二壮的长鞭甩得虎虎生风,为大黑赶走一个又一个的障碍。
林姝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提着滴血的长刀。
紧绷的小脸沾着几滴血迹,指头长的头发被风吹得立起。
像极了从地狱爬出来的勾魂使者,让人不寒而栗。
…
西城门大开,守城的士兵不见人影。
逃难的百姓拖家带口往城外涌,手推车、架子车、牛车、骡车,毫无秩序地往城门口挤。
车辆上的东西不断往下落,又有人不断弯腰捡。
跑丢的鞋子不计其数,更有来不及捡拾的包袱和物品。
被踩得爬不起来的人,拖着伤爬行留下一滩滩血迹。
各自奔命时,谁有那个时间伸出援手。
林姝亲眼见一妇人好心扶起一伤者,却被伤者拖着不让走。
最终新添一名伤者,妄送性命。
父女俩在骡车上连抽带砍,才拼出一条血路冲出西城门。
好些逃难者,借机跟着这条血路冲出城门。
一出城,骡车头也不回地往前冲,车厢被拉得飞起。
一些逃出城的人,扭头看到那冲天的火焰,喊着失散家人的名字,哭得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