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里的小四用胳膊肘碰了双喜一下,小声说:“他们两个看起来更像是夫妻呢。”
双喜拍了他一下示意小声:“可不能让大娘子晓得了。要是大娘子心里不爽快,怕是会对小娘子不好。”
“小子看相公对小娘子上心得很,大娘子也不能怎么样吧。”
“那难说的,好在大娘子现在看来不是太妒的。大娘子还没有生毛毛,小娘子都要生在前面了。”
“你说她们两个会不会斗哪。小子家的大娘子可是个厉害的,要是相公带个小的回去,怕不得吵翻天了。”
双喜似颇有经验似的说:“这你就不晓得了吧,表相公叫夫纲不振,我家相公是表相公可比的么?那是年纪轻轻就进了学的,大娘子的娘家可是巴巴地攀上来的。若是表相公也进个学看看,府上大娘子马上熄了火。”
“那是说还是早点进学的好?”小四到底年纪小些,眨巴着眼问。
“那是,等表相公进了学,你再看看府上大娘子的态度。”双喜特地加重了语气。
小四暗地里点头,看来要给自家相公加加餐了。
端午前何济源带着双喜回去了,倩倩和彩云没有随行。
两人的节日简单而有趣,没有人管时,头天包了些各色馅的粽子,晚上煮了一个时辰后闷在锅里。
第二日大早先在附近采了草药和泽兰,用药水煮了些鸡蛋当早饭,但倩倩闻着蛋味就想吐,只吃了些绿豆稀饭了事。
随后又煮了药水沐浴。
两人互赠自制的香包和五彩线,互相给对方画朱砂、雄黄的额黄和面靥。
戴艾草,戴外面采的新开榴花,戴用金纸自己裁的五毒簪。
河济源送了她对银镏金镶青玉石的蜘蛛簪,倩倩很是喜欢,都给戴上了。
两人在院子里过了极为轻松的几天,直到何济源和黄立魁回来。
何济源一进屋就看到穿漂白夏布衫,桃红夏布裙,雪白娇俏正纺纱的倩倩,想起在家里一脸晦暗的翠屏,心中忍不住一阵叹息。
他并非不想接她来府城,而是担心两个女人若有龃龉,自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自己偏向任何一个都会让另一个伤心,不如暂时分开为好。但愿翠屏能将身子养好,以后有个孩子伴身吧。
倩倩看他黯然的样子大约猜到了什么,所以晚上打扇时便问了下那边的情况。
“母亲讲翠屏这几个月一直反反复复落红没有起色,我也不好怪她,总是希望她好起来。”何济源叹了口气。
“想那事也是意外,有几个做娘的想自己的崽崽有事的?”
“母亲和我也是这样劝的,奈何其转不过弯来。”
“要不把她接到这里来?”
“你不担心万一人心情不好,看不顺眼打你一顿,把孩儿打没了?”何济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
“大娘子的脾气不至于这么差吧?”倩倩揣测。
“那难讲,还是要防万一。要是后面弄得不能生了,难不成再纳一个?”
“官人不想么?”
“算了吧。”何济源轻掐了她的腰一把,“娶她是父母之命,娶你是心有所悦,第三个是什么?再说,女人多了也不好,齐人之福哪是容易享的,不要命都是好的。”
“说的女色好似红粉骷髅似的。”
“那还真是,经历了不过是那么回事。不然何来如此之多禁欲的?纵欲历来为人所不齿。”
倩倩有心要探一探他的底,若他对翠屏冷若冰霜,时自己热情似火,那她便要掂量掂量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以防以后失欢了后景凄凉,自己早做准备;
若他对翠屏照顾有加,说明是个厚道之人,自己可稍放些心。
于是试探着说:“不然若这个是男崽,就请大娘子养育教导如何?心情一好,人就容易怀孕了。”
何济源冷不丁听她说出这样的话,吓了一跳:“这怎么行,可是你的第一个崽。”
“只是男崽,女崽还是自己带。”
何济源叹了口气,握着她的手,慢悠悠地说:“倩倩,你放心,我绝不负你,也不会娶第三个。”
“那官人记得今天的话。”
“不过她那边也要尊重些,莫逆了,毕竟我也不会成天在家里守着,人还是要自强一点。”
“奴晓得。”倩倩趴回他怀里。
何济源抚着她的小腹,轻轻说:“好好地养,至少在这里没人能欺负你,那事我考虑一下。”
“好,那明早吃粽子么?奴在砂锅里闷了几个卤蛋,到早上正好吃。”
何济源便笑她是小馋猫。小别胜新婚,两人融洽异常。
天越来越热,倩倩托双喜新买了几只鹅苗,之前自己孵的那几只冻死了几只,最终剩下了可怜巴巴的两只,让她对自己在养禽方面的技术受到相当打击。
听张嬷嬷讲,鹅蛋可以去湿毒,生得小毛毛脸上光滑,不会有小疙瘩。
倩倩问了何济源,看他也赞同此说,便计划着新买几只。
鹅可以只喂草和菜叶,拌点谷子豆粕就可以,放到外面溪边就自己啄食,不会像鸡鸭一样一定要食鱼虾吃虫子才会勤下蛋。
再不济公鹅大了也可以炖汤喝,卖价比鸡鸭高多了,一只鹅一钱多银子呢,也算是珍物。
对于赚钱倩倩有说不出的动力,这不她和彩云正坐在园子这边的屋檐下,将抽了芯又暴晒了几天的葛片,泡在水里变软后用捆成排的针抽丝。
本来她们也可在葛藤刚抽芯后抽丝的,不过那几天太阳太烈,都不敢在溪边待久了。
抽丝后趁着丝还是软的打好结,将长的线头用刀割断,绕成线圈。
一根葛藤长两丈左右,丝虽长但抽丝慢,一天所得并不多。
但这几天两人还是抽了三斤多丝,算下来可以织七匹葛布,按倩倩和彩云的织布速度要织七到八天。
趁着天气热出货快,要先把布织好再说。
布织好后锁上边,用灰水浸后煮过,捶好再晾干,即得本色葛布。
当然她们做的葛一匹有七八两甚至十几两重,跟何济源说的三四两一匹的雷州女儿葛不能比,也比不上比雷州葛稍逊的郁林葛,却比全府产量最多的祁阳葛精细许多,在府城可卖到一两三四钱一匹。
她还用生丝为纬,细苎麻为经织了一长段兼丝布,给何济源和自己各做了身夏天用的里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