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才喝了没几口茶,小欢却找来了。
“这人来得倒巧。”彩云小声地咕哝,不过还是站起来招待。
王嬷嬷另外倒了碗茶请她坐下来休息一下,又切了盘还是热的米花糖来:“这大冷天的,不在屋里向火剪花,还有空来火房?”
“哪里是有空,还不是姐姐有事要找小娘子。”小欢按规矩先给倩倩先了礼才敢坐。
“这是怎么讲?这里才刚做完,小娘子茶都没喝两口的。”王嬷嬷问。
“这事也不急,不是今天做,明天才去呢。”小欢喝了口茶,赞一声,“嬷嬷的茶擂的就是香,都放了哪些东西哪?”
“哪里有什么好东西哟,不过就是些豆子、紫苏子、青厢子、火麻子这些,炒香了,碾些细粉煮出来,哪里比得过爹娘和哥嫂们吃的那些。姐姐还没讲要小娘子做什么呢。”
倩倩心里对王嬷嬷一赞,就是会说话,看来自己还得多学学。
“也没什么大事。清秀和清芳不是被关着么,大嫂子讲有条送给娘的裙子,有些花还没绣好,本来是清秀和清芳帮着绣的,现在不行了,怕耽误了时间,不能新年送出,请姐姐和小娘子帮下忙。大嫂子也跟哥哥讲好了,就明天一天。”
小欢在称呼何济源和张翠屏时喜欢用以前的称呼以与别人以示区别,当然是作为张翠屏的娘家人自居的。为此彩云曾明里暗里讽刺了好几次。
“小娘子万可放心,那花奴家也看了,真的不多。姐姐想着小娘子肚子大了,坐不得久,特地说了小娘子想绣多久便绣多久,就看小娘子乐意。”小欢再次解释。
“我的手上有疮,怕是绣得不好,把丝线挂花了。”倩倩忙说。
那小欢虽然嘴上说的好点,话里话外却在让她得罪人呢,什么叫看人乐意。这事能不装得乐意么?还以为别人听不出来?
大家族里,别说下面的人不能过得畅意,上面的人也一样。一不小心可能就得罪人了。
一家里分成几派,你来我往,甚至不少刀光剑影,无趣得很。这也是何济源跑到府学的原因之一。
“那不妨事,小娘子的手艺全家都是晓得的。姐姐也跟大嫂子讲好了,火盆要备齐,茶点要备好。小娘子现在是二房的宝贝,可不能冷到饿到。”
这后半句话倩倩老觉得不对味,这也不好反驳什么,只能先应着,待会去问一下何济源好了。
她离开火房的时候,带了一盒新切好的米花糖,一盘大薯小丸子给何济源送去,她知道何济源肯定不会吃完,会给自己和双喜留着。
何济源还没回,问了下方知教完小童后便随着老公公到附近村里一家人收药去了。
那家人前段时间到岭顶采了些石斛和蜘蛛抱蛋、重楼回来,早就说好了价钱,只是何家人一直没去取。
她便提着盒子回自己房里缝那双还没完成的棉手套去。
等何济源回来,头一个就是叫她去,先是摸下肚子,又握了会长疮的手,检查了一下那些冻疮,拿出挑好的一包桑螵蛸来。
方放开微笑着看着她打开盒子,将还温热的丸子和已凉的米花糖摆上,接过新沏的热茶,喝了两口后才尝这些过年的小食。
然后才跟她说了李氏的请求,看了一下她的脸色,方说:“要是不乐意就别去了,我去给大嫂子说一声便是。”
“听说大嫂子那边急呢,还是去吧,不过绣花而已。何况她被娘说了一顿,心里正不舒服呢。”
“那也是自找的。”何济源顿了顿,“屋里人管不好,大庭广众之下相互吵架揭短,这是丢着我们整个家的脸,还有阖村的脸。传出去就是治家不严。”
“这也不能说就她一个人的事。一个是宠妾一个是丫鬟,有时候她也不好管。”
何济源嗤之以鼻:“那算哪门子宠妾,连个婚契都没得,就是个通房,跟丫鬟一样。何况她是正妻,连个丫头都管不好,如何能做好冢妇?”
“你不会也弄个通房出来吧?”她想起听到的张翠屏的打算。
“怎么?你希望哪?”何济源嬉皮笑脸地靠过来。
“去!”她假装恼了,“你要真弄个出来,看奴怎么收拾你。”
“那娘子想怎么收拾?”何济源似笑非笑。
倩倩想了下,确实没有收拾的办法,心里一急,泪就出来了。
何济源放下杯子,叹口气,把她拥进怀里,刮了下她的鼻子,方说:“自己挑起的话头,到后来便受不了,那为何还挑起来呢?你的心思我懂,大可放心。”
倩倩趴在他怀里,第一次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
“吾又怎会对你不好。以后乖乖的,莫要再提了。听到了没?”
倩倩点头,过了会方瓮声瓮气地说:“听说奴不能参与祠堂的祭祀?”
“族里的不行,屋里的可以。”
“也不能上族谱?”
何济源笑了:“现在才想起来?你放心,你会在族谱上。”
“这怎么说?”倩倩眼泪都收了,抬头问。
“只要你的官人有功名,娘子可要对官人好点。”
“官人现在的生员不是功名?奴还对官人不好。”
“生员的功名还不够,就像娘子对某还不够好一样。”何济源又来了,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害得倩倩打了他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