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年年让人把碧琴放在空地上,当即做起心肺复苏,脸上没有半分不忿,反而在碧琴吐出污浊的水的时候,露出笑容。
碧琴睁开眼,就看见自家主子日夜咒骂的那张脸,慌乱地往四周看,跟茉贵妃对了个眼神,才虚弱地道:“多谢苏小姐相救。”
“应该的,你还是谢谢茉贵妃,她担心你,特地让我帮你诊治。”苏年年语气温和。
正说着,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是皇帝带着朝臣逛到了这里。
见此处有异动,皇帝领人走了过来,问:“何人落水了?”
苏年年弯唇,缓慢起身,将地上的碧琴让出来,行了一礼。
“是茉贵妃的宫女,脚滑不慎跌入河中,眼下已经没事了。”皇后答道。
皇帝淡淡扫了她一眼,看向碧琴。
虽是冬日,宫女穿得没有宫里贵人们厚实,浑身刚浸过水,湿淋淋地贴在身上,显出几分女儿家的身段。
皇帝心中一动:“抬头。”
碧琴身子抖了下,纠结地攥着衣角,在皇帝再度开口前抬起头来。
虽不是十分动人的长相,但五官还算标致,脸冻得通红,眼角挂着劫后余生的泪,已冻成了晶莹的冰珠,模样有几分可怜。
她瞥了皇帝一眼,看见他眼中笑意的时候,又飞快地垂首:“奴婢惊扰圣驾,罪该万死。”
皇帝又看了她一会儿,在场的宫妃贵女别开眼,表情都变得微妙。
茉贵妃抿紧唇。
没想到皇帝赶来得竟这么快,还恰巧看上了落水的碧琴。
难道这就是苏年年的目的?
宫中有不少妃子会把自己的陪嫁宫女献给皇帝,讨皇帝欢心的同时,也能帮自己固宠。
可茉贵妃刚复宠,正是需要跟皇帝浓情蜜意的时候,怎么能容忍别人抢走这份宠爱?还是自己身边的人!
她正要出口解围,苏年年已把手里的棉氅打开,披在碧琴的湿衣服上,将人盖住。
同时温和开口:“别着凉了。”
她这举动无意缓解了皇后困境,皇后投去的眼神当即多了几许赞美。
碧琴抬头,也带了点感激,紧了紧身上的棉氅,道谢后,跟着引路太监去最近的暖阁换衣裳。
看着她的背影,皇帝若有所思,抬手招来刘公公,低声吩咐了什么。
见苏年年把那件棉氅给了碧琴,萧南眉心微不可察一蹙,转瞬恢复正常。
棉氅里面藏着他扬州寻来的奇药,无色无味,见效慢不易察觉,发作起来却是要命,据说能让烈女变荡妇。
苏年年披了那么久,应当足够了。
他收回眼,不远处的随从朝他微微颔首,表示安排好了。
皇帝领着朝臣继续向前,忽然从前头迎来侍卫,神色严肃慌张。
“陛下,诏狱来报,关押的王汉升越狱了!”
皇帝面色微沉,拧眉看向萧晏辞。
“晏王,王汉升的事是你负责,审了这么久什么都没问出来,人还给跑了。”
萧晏辞微微颔首,背脊挺直,态度不卑不亢:“是臣的失职,臣这就去捉拿王汉升。”
没有过多的解释,却也没有推诿,皇帝挑不出毛病,有些烦心地挥挥手。
萧晏辞侧头,指了两个人跟他一起,离去时目不斜视,没看萧南一眼,好似什么都没察觉。
萧南弯唇,面露讥讽。
这一去,没两三个时辰是安排不好的,到时候木已成舟,可没有他后悔的机会。
萧南折下一枝开得极好的梅花,放至鼻尖轻嗅,想象少女的滋味,不由低笑出声。
萧晏辞忽然离去,苏年年心中略有不安。
暗中的人不知是何目的,支走萧晏辞,说不定要给他下圈套。
在梅园中逛了会儿,皇后便懒得做表面功夫。
“近日忧思过甚,太医嘱咐过要多休息,正好本宫乏了,就不陪诸位游园了,桂枝,你留下照看各位夫人小姐。”
场面话说完,皇后欲离去,转身前看了苏年年一眼。她很喜爱苏年年,一直想让她当自己的儿媳。
如今萧延没了,她与皇帝离心,在宫中立不住脚。可宫里不是还有一个没娘的萧晏辞吗?
前朝势力与后宫盘根错节,像茉贵妃一样,因为萧南优秀,连谋害皇嗣都能被原谅。
皇后自小教导太子,陪在皇帝身边这么久,最知道什么样的孩子合皇帝心意。萧晏辞后宫无依无靠,若愿意认她为母后,也算有个照应,能为她扳倒那对母子助力。
她眼眸微转,往自己的寝宫走。
这事得从长计议。
皇后一走,园内的夫人小姐们自在多了。
萧如熙跟苏年年说了几句话,便溜走去找她的小侍卫。
苏年年摇头失笑,隐隐觉得喉咙发紧,她不由蹙眉,捏上自己的脉。
“苏年年!”谢秋慧跟在萧如娇身旁,气势汹汹朝她走来,像要算账,“你刚才分明就是故意的!少装蒜!”
苏年年笑眼微弯,好脾气道:“我故意什么?故意推你?我装作不经意打你一巴掌,岂不是更爽快?”
“你!”谢秋慧气得脖子粗了一圈,颤着指尖还没说出话,就听她嗤了一声,
“你要是对我推你一下的结果不满意,我可以把你推进河里凉快凉快。”苏年年一顿,“对了,你已经及笄了吧?”
谢秋慧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刚才皇帝显然对湿身的碧琴生了意思,苏年年不就是在讽刺,说她不依不饶是因为想爬皇帝的床吗?
她比萧如娇年纪还小,皇帝都四十多了,跟他同床共枕,也不嫌恶心?
面对二人的争吵,萧如娇闭紧嘴。
不是转了性子,而是母妃说了,萧如熙远嫁南楚之前,她都要夹着尾巴做人,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以免生变数。
谢秋慧噎了半天,不见萧如娇说一句话,气焰灭下不少,找了由头灰溜溜离开了。
苏年年轻嗤,没心思闲逛,想了下路线,打算去太后宫里避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