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枣啊姜枣,要不说你是绿叶的命,重活一世又怎样?
思虑过重,必成顽疾……
“唉!”
姜枣趴在红棉的肩头,接二连三地唉声叹气,她的日子都已经这么艰难了,怎么在身体上还出毛病了呢?
“姑娘…别不开心了,咱们拿了药,回去好好调养,一定会没事的!”
红棉嘴上宽慰着姜枣,方才在回春堂,差点把人家的医馆给淹了,如今这两只眼睛还肿得跟山核桃似的。
“也许吧…”姜枣兴致缺缺地回道,“对了,我这病先瞒着娘亲,免得她忧心伤神。”
“姑娘!这怎么能瞒呢?”红棉不满这个做法,停下脚步辩驳道。
“说了又有什么用?若是小病,它自己就能好,若是大病,说了只是徒增烦恼。”
如果治不好,那她还不如趁早离了这永安侯府,自己去庄子上清清静静地了却余生,免得被拘在院中,低头抬眼都是那四方天地。
她当真是过腻了那样的日子。
不开心也是一天,开心也是一天,何不快活洒脱一些呢?
姜枣暗下决心,一定要加快说服娘亲,一切都是为了延长她这颗小枣子的寿命啊!
毕竟,活着才能看遍这天下的少年郎。
红棉背着姜枣进了侯府,天色昏暗,倒是没有注意到停在侯府不远处的那辆马车。
夜里无风,四角铜铃寂静无声。
车内男子神色阴郁,不安的情绪将先前的躁怒压了下去,一颗心被方才女子的心声搅得七上八下。
姜枣,生病了吗?
怎么可能……分明前日见她还生龙活虎,满脑子古怪念头,这般活络的女子怎么可能会生病呢!
还有,
这死丫头生了病竟然还不忘想着别的男人,当真是活腻了。
顾鹤云微蹙着眉头,拳头紧攥。
他原本还在宫中陪太后娘娘喝茶,半道将姜枣赶下车的事情被她老人家知道了,又是一顿臭骂。
听手下人通传姜时妤摔伤了,立马出宫赶了过来,还未进门恰好碰到姜枣,这才听到了女孩的心声。
一时间心情复杂,对姜枣那人,又生出许多连他自己都难以分辨的情愫。
蓝七见自家王爷还坐在马车中不出来,便掀开帘子轻声提醒道:“王爷,永安侯府到了。”
“本王知道。”
“那…小的去通传一声?”
顾鹤云掀开眼皮看了对方一眼,淡淡道:“你今日有些聒噪。”
蓝七:……
???
他不就说了两句话嘛?哪里聒噪了?
王爷这是怎么了?
不是他自己火急火燎的出了宫门,然后让他快马加鞭地朝永安侯府赶嘛?怎么到了又不进去了……
“罢了,先去一趟回春堂,动作快些。”顾鹤云揉着眉间,妥协着说道。
既然都听到了,自己也该了解一二。
毕竟二人还有婚约,他可不想自己未来的王妃刚进门就死了,徒增晦气。
闻言,蓝七恍然地哦了声,拍着马屁说道:
“还是王爷想得周到,带个郎中上门,想必姜大姑娘见了定然心生感激!”
说完便将手下的马车赶到飞起,铜铃声阵阵荡开,在夜中格外清脆。
顾鹤云:……
姜枣手上还拎着一大包药材,那大夫给她开了许多药,外敷内用的都有。
刚进了侯府,路过厅堂,一抬头就看见端坐在主位的永安侯姜永珄,还有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地姜景尘。
二人寂静无声地凝视着姜枣,红烛光下,满脸肃然,那副情形,谁见了都得被吓一跳。
姜枣悻悻然地和红棉对视了一眼,轻拍着女孩的肩膀,示意她放自己下来。
顺势将手中的药材递到对方手上,犹豫几瞬,低眉顺眼地走上前同二人请安。
“见过爹爹,见过大哥哥。”
永安侯最是讲究礼法,平日没少因为姜枣做错了规矩发火,今晚姜枣的问安礼倒是标准,奈何还是惹得对方发了脾气。
姜永珄将手边的斗彩三秋杯扔到了女孩脚边,应声破碎。薄如蝉翼的胚体裂成好几瓣,上头紫彩釉绘制的蝴蝶也跟着四分五裂。
这是姜枣最喜欢的一套茶具,没了这一只,便彻底凑不齐全了。
女孩闭了闭眼,深知是姜时妤的事情惹了侯爷生气,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堂上坐着的,虽说是她血浓于水的生父,但,她更怕他。
他从未宠爱过自己,更没有向对待姜时妤那般好颜色地对待过自己,反倒因为她屡屡失仪,苛责不断,谩骂不止。
“混账!还不跪下!”
姜永珄一掌拍在供桌上,腾地站起了身子,俯视着姜枣。
女孩目光坦荡清澈,无所畏惧地对上男子的眼睛,淡淡开口道:“孩儿不知做了何等错事,惹得爹爹发这么大的火气,不如爹爹说个清楚明白,若真是孩儿错了,再跪也不迟。”
“你!”姜永珄手点着女孩,被气得来回踱步,“你不知道错哪?如今你那大姐姐还在院子里躺着呢!都是姜家的女儿,你怎么这般心肠歹毒,残暴不仁!”
闻言,姜枣立马看了眼在一旁站着的姜景尘,错愕地开口问道:
“爹爹这话是什么意思?分明是大姐姐自己摔的,街上的都看到了,这样的事情也要怪到我头吗?”
“大哥哥,你当时就在场,路人说的话,你是听见得呀!”
姜枣心中顿生寒凉,一股寒气从脚底升到心口,再蔓延到四肢。
大哥哥就这么讨厌她吗?
连为她辩解的话都未曾说过,任由爹爹这般斥责、污蔑自己。
真要说起来,姜枣和姜景尘长得有七八分相似,男子看着面前那张委屈不解的面容,扭头错开了视线。
这是不准备替她说话了。
“呵…”姜枣自嘲地冷哼了一声,了然地点了点头,再看向姜永珄时,眼底闪着一抹坚毅,“不是我干的事情,我不认!”
“爹爹这么相信大姐姐的话,干脆把大姐姐喊到祖宗面前一起审问好了,听听她怎么说,我到底有没有推她!”
女孩梗着脖子,肩背笔挺,浑身散发着不服输的气焰。
“混!账!”
姜永珄一掌直接打翻了姜枣,女孩单薄的身子倒在地上,掌心压到了破碎的瓷片,鲜血直接涌了出来。
突如其来的变动让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站在身后的红棉赶忙上前扶起姜枣,心疼地护在身后。
同样惊到的还有姜景尘,他也没想过父亲真的会对姜枣动手。
清冷的眸子极快地闪过一瞬愧疚,可身子依旧没有任何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