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玄烨看了我一眼,低着头苦涩地说道:“正如公主所想。”
我所想,我所想的是曹玄烨不是琉璃国人,而是北海国人。
但若真是如此,宇文赟这个人我就是真看不懂了。
柳右相是东缈国人,沈老夫人是南毅国人,若曹玄烨再是北海国人,除了苍封国,五大国人在琉璃国的朝堂上可是占齐了。
按理说一个君主,即使排外的思想不重,也不会让这么多其他国人占据朝堂上这么多重要的位置,不都说君王疑心重吗?若他真能如此包容,当时母后一家也不会是如此下场。
曹玄烨给我留了一些时间思考,过了一会才缓缓说道:“玄烨是北海国人,八岁之前跟着母亲生活在北海,但因为家中有一物被北海太子觊觎,母亲不愿给,他就想方设法害死了我的母亲,为了斩草除根,派人追杀我。
母亲死前留下一队人护送我离开北海前往苍封,但未到苍封,很多人就因为保护我丢掉了性命,在琉璃国我们遭受了最惨的一场刺杀,那次玄烨侥幸死里逃生被皇上所救。
皇上在了解我的事情后,与我商量,让我留在琉璃国,皇上说会教我知识,培养我能力,让我有复仇的本事。那时我身边只剩下四个人,和他们商量后答应了皇上。
皇上安排了一个跟我身形相似的人,从北海太子眼中诈死,又给我安排了一个新身份,之后的事情无忧也都知道了。
我九岁到琉璃国,至今已经十二年。”
一壶茶,一个人,他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眼神中充满着恨意,但更多的是苦楚,我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这份理解建立在亲身经历的基础上,异国他乡的漂泊,不知何时的归期,真的很苦。
在他身上我找到了自己的影子,或许是出自对他的同情,或许是想鼓励自己,我倒了一杯茶放到他面前,第一次如此柔和的对他说道:“会好起来的。”
他收回苦楚的目光,诧异的看了我几秒,然后绽放了一个很好看的笑容,坚定的说道:“对,会好起来的。”
从他的话中我猜测他母亲的身份不低,至于被北海太子觊觎的那一物是什么,他不说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日后若是他需要,我帮一把就是了。
但父皇如此对他,也不会仅仅因为怜悯。
看他情绪还好,我问道,“父皇当时许诺培养你复仇能力时,向你要了什么条件?”
玄烨笑了笑,反问道:“就不能因为怜悯吗?”
“他是君王。”我回道。
玄烨看着我的眼睛说道:“当时皇上的原话是‘朕能予你学识,让你在将来有本事拿回自己的东西,但你要答应朕,今日之后到你生命终结都会尽一切力量保护朕唯一的女儿无忧公主。并许诺若无忧登上皇位,此生不与琉璃国为敌。’”
我握着茶杯的手颤了一颤,有些不敢相信。曹玄烨九岁时,琉璃三岁,宇文赟与沐念悠之间已经出现隔阂,琉璃虽得盛宠,但也越不过国家去。若曹玄烨所言是真,父皇那时就有了立琉璃为太子的打算?
曹玄烨给了我一会消化的时间,略带羡慕地说道:“无忧,皇上是真的疼你爱你,那个时候玄烨就知道,琉璃国的下一任君主只会是无忧,若不是无忧,琉璃国将来是否面对四面夹击,皇上并不是那么关心。”
听完他的话我久久不语,这一沉默就到了该去迎接使臣的时间。
紫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公主,时候到了,该出发了。”
我收回刚才握着杯子的手,反复握了几下拳头,起身说道:“走吧。”
手握上门栓我又放下,转身问身后的曹玄烨:“为什么选择在今日说,还是在醉生楼这里,你就不怕被北海太子知道你还活着吗?”
他的眼睛像狐狸,透着狡黠,回道:“公主既然选择了醉生楼,想必已经安排好一切,何况玄烨知道公主与醉生楼有关联,也知道若是玄烨不跟公主说明真相,公主是信不过玄烨的,那玄烨如何更好的保护公主呢?”
既然他知道我与醉生楼有关联,是不是猜到了我密局尊主的身份?父皇是不是也知道?
我越来越看不懂宇文赟这个人了。
“有些事情皇上未问,玄烨也未说。”他看见我的表情后说道。
我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跟曹玄烨的交易还处于未定状态,此番我对他的信任多了一些,对父皇的疑惑多了很多。
紫荆等人已经守在门口,见我二人出来连忙迎上,一队人又浩浩荡荡向城门口出发。街上已是十分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琳琅满目的商品,无一不在昭示着宇文赟这个帝王的优秀。
到城门时已经可以听见马蹄声了,苍封国七皇子和北海国太子从两个地方而来,两队人马在距城门五里处同时停下。
礼部侍郎对我说道:“公主前往迎接哪一国使臣都不合适,不如就由微臣等出面前往迎接。”
按照礼节和环境,这是最好的提议,但却达不到我想要的效果。
我说道:“北海国仪仗交给曹大人前往迎接,苍封国皇子,本公主亲自去。”
“这...”他犹豫不决的看向自己同伴,曹玄烨已经爽朗的说道“微臣领命。”
他没有给礼部侍郎阻止的机会就骑马离去,这里除了我身份最高的就是他了,也没有与他同等身份的人,无论迎接苍封国的是不是我,两国的接待都无法做到同等。
我走下马车,紫荆牵着一匹马走到我跟前,我接过缰绳,抚摸了马头,翻身而上,向苍封国的仪仗骑去。
我到苍封国仪仗前时,曹玄烨已经在跟北海太子交流,我没有刻意去听他们说什么,但也知道北海太子的脸色不会好到哪里去。
收回视线,我拱手对温子然说道:“琉璃国无忧奉皇命迎接苍封使臣进京。”
“无忧,好久不见。”一道声音从仪仗里传出来,紧接着走出一名身穿白色衣裳的男子,有得天独厚的容貌,浑身透着温雅的气息,但又无形中拒人于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