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了林子，又遇见一片树木更深的林子。
    林中遍布野物的气息，小藤不免有些害怕，昶青气息散开一丝，附近一大片的野物就惊慌逃散无踪。
    昶青用相同的方式，劈出路来，带着小藤一直往里深入。
    森林很静，偶尔有风扫过上空，密密的树叶摇晃，会发出海潮一般的声音。
    其次就是长剑斩断树枝的铿锵声。
    小藤疑惑不解，昶青不是墨家人吗？
    他为什么会在这种野林子里长大？
    “这里原来是有路的……”
    昶青忽然说了一句，一剑重重落下，前面的障碍如一块锦帛撕裂开来。
    一座颓败腐朽的院子出现在了视线尽头。
    昶青牵着小藤走过去。
    院子几乎完全倒坍了，野草遍生，只有一些残存于野草之间的墙壁，勾勒着它曾经的原貌。
    昶青在外面停下脚步，蹙着眉，目光很冷。
    看了几眼后，他淡然转身，“看完了。走吧。”
    “啊？”小藤楞了一下，被他的力量拉着走，心里不上不下，莫名其妙，“就这？”
    走了那么远，又一路折腾，结果……就这？
    还以为他至少说点什么的……
    昶青头也不回，一声叹息飘散开来，“就这。”
    小藤下意识回头，密林犹如一双逐渐合拢的手，慢慢将废墟包裹起来，直至完全笼罩，重新被人遗忘。
    她感觉那里应该发生过什么，可昶青是不愿旧事重提的态度。
    罢了！
    墨昭玉给他们安排的别院宽敞舒适，小藤住的屋子原本和昶青相对，结果硬生生被他变成了“相邻”。
    隔着一扇屏风，小藤躺在床上，昶青在屏风另一侧的软榻上。
    烛火朦胧，摇摇晃动，她甚至能看见他模糊的身影。
    登堂入室，岂有此理！
    夜晚宁静，小藤辗转反侧，动静不停。
    “不想睡？”昶青声音传来，“要不要起来做点别的事？”
    “睡着了！”
    小藤把被子蒙住头，翻过身不动了。
    良久过后，她听见他开口说：“他们口中的野孩子，就是我……”
    小藤在被子里睁着眼睛，听他慢慢讲起幼时的事。
    那个破败院子的主人，是一个又疯又傻的女仆人，也是他的养母。
    他幼时时常会被养母打骂，或是被丢弃在野外，与野兽争食。
    所以他的身份并不是墨家的公子，而是一个什么也不是的……野孩子。
    小藤不知何时从被子下冒出头，看着印在屏风上的灯光跳跃，忽明忽暗。
    她想到了雪鸢说过的某句话，问他：“阿青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吗？”
    “嗯。”
    所以他终归是要回家的，小藤沉默了许久。
    “……你的养母……她最后怎样了？”
    “死了。”他冰冷语气，又补充道：“被我杀的。”
    小藤：“……”
    “是不是觉得我冷血又无情，杀人不眨眼，牲畜不如？”昶青自嘲，声音听起来有些凄冷。
    “我自小便招人嫌，随着修为越高，敌人也越来越多。他们都想杀了我，逼的我不得不一直往上爬，踩着尸体和鲜血，拼命爬到至高处。只有让别人都害怕我，我才能不再害怕别人……这个世界，除了阿兄，无一人真心实意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