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老头又看了看李志远屁股下的布，“小伙子你这条件挺好啊！这年头小孩穿衣服都没布，你倒好，直接垫屁股底下了。”
    “我偷拿出来的，回去洗洗还能用。”李志远笑道。
    “嗯，不过你这又是让我好烟，又是要给我鱼的，是不是有啥事？弄得老汉我心里怪虚的。”老头眨了眨眼问道。
    “没啥事，就是想和您老聊聊天，聊聊这世道，解解闷。”李志远道。
    老头叹了口气，“这世道有啥好聊的，吃不饱穿不暖，过一天算一天。”
    “粮站都没粮食买吗？”
    “有狗屁！每个月就那么点粮食，拿粮票过去你都买不着！那点粮食规划不好吃完了，这个月你就死撑吧，领导家都没余粮，更何况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
    “真就没地方能买到粮食？”李志远引导着问道。
    他知道这年代是有黑市的，只是记忆中不知道在哪里。
    老头这时候也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了，他笑着虚点了下李志远，“你小子有话直说不就好了嘛，看在这根烟的份上知道的我也就告诉你了，而且又不是不能说的东西！”
    李志远呵呵傻笑，挠头道：“我这不是担心犯错误吗。”
    “那有什么！不过你小子这小心谨慎的劲头值得表扬。”
    老头嘴里叼着烟，抬起鱼竿边换食边说道：“你想问的是黑市吧？这四下无人的，咱们还不能聊聊了？只要不在大庭广众之下胡咧咧，谁管你？”
    “而且就算是上面对黑市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真的什么地方都弄不着粮食，那才是闹大了！”
    李志远认同的嗯了一声，抬手拉上来一条小鲫鱼。
    他的手一直都在鱼竿上，感知着鱼钩的情况，只要有大鱼触碰直接收进农场池塘里，只钓小鱼，暂时低调为上。
    重新将鱼钩抛向水里，李志远这才问道：“老先生，你去过黑市吗？”
    “去过！咱们这老百姓谁没去过一两次，没粮食换，总有些杂七杂八能吃的东西，只是随着灾情越来越重，能吃的东西是越来越贵了。”
    老头说着转头问道：“你不知道这个湖以前不让钓鱼吧？”
    “不知道。”
    李志远摇头，心中恍然怪不得这里这么多大鱼。
    “要不是这两年越来越难，估计这里的鱼还不让钓，那咱们这些老百姓就更难了。”
    老头连连叹气，说起这灾年来，有阅历的老人都差不多是如此。
    “老先生，咱们县城的黑市在哪里？有时间我想去看看。”李志远说出自己的目的。
    “就在西南那边的城郊，有个半塌的房子，很显眼，一般十点往后才会有人，别去早了，还有就是虽然上面不怎么管，但还是要注意，说不定哪天就有人去查，被抓到麻烦的很。”
    老头说着掏出自己的经济烟又想抽，李志远这边就已经又递上了一根。
    他愣了愣，最后还是接了下来，笑道：“再抽这最后一根，要是其他的东西老汉我说啥都不要，但就烟这东西稀罕，哈哈。”
    “老先生你和我说了这么多，这都是应该的。”李志远客气道。
    老头摆了摆手，道：“这都没啥，你也就是年纪小没去过，不过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粮食什么的价格高的很，上个月我去那边，已经到了一块八一斤，就这还是粗粮，你说这谁敢想？”
    “这么贵？”
    李志远咂舌，印象中这时候工人的工资普遍也就二三十，也就是说只能买十五斤左右的粗粮？
    “习惯就好了，反正咱们吃不起。”
    老头笑着轻轻拍了拍李志远的肩膀，笑容有些苦涩。
    李志远也不知道该说啥了，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粮食这个话题太过沉重，老头显然也不愿意聊，好一会儿才说起了别的。
    一下午的时间缓缓流逝，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中，李志远从老头的话语中得知了对方年轻时还当过兵打过仗，退伍后分配到了这边，当过门卫，只是现在退休了。
    还有就是各种琐碎的事情，让他听得津津有味，这是以后的孩子想听都听不到的。
    “小伙子，我也该回去了，扶我一下，坐这么久腰感觉都要断了，诶呦！”
    下午四五点的时候，老头收起了鱼竿，在李志远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李志远自然也没有再继续钓下去，他这就是打发时间，不然没事干，回去那么早也不好交代。
    “你的鱼你拿走，真要便宜我这老头子，一点小鱼就够了。”老头招呼道。
    “那不成，老爷子你收下就行，反正我也不吃鱼，就是来钓着玩的。”
    李志远随便找了个借口，笑着摆手道：“以后有缘再见，走了老爷子！”
    “你这孩子！”
    老头还想把鱼还回去，只不过提着那么重的鱼，根本追不上李志远的步伐。
    ……
    在靠近李芝他们工作的供销社时，李志远找了个无人的小巷，然后从池塘取出了三条六斤左右的鲤鱼，用树皮揉出的绳穿着，提在手里走了出去。
    有的地方不吃鲤鱼，不过在这边就算是正席，鲤鱼也是常客，送人绝对是有面的东西！
    李志远想的很清楚，虽然之前和李芝几人聊得挺不错，但终究也只是聊天打屁而已，趁热打铁有些人情往来才能让人印象深刻，记住他这个人。
    以后不管咋样，在这县城他也算是有几个朋友了。
    而且别看李芝他们只是售货员，想和他们交朋友的人可多了去了，真能让人将你当成知心朋友，你过得可要比别人好的多！
    “李姐！”
    还没进供销社，李志远就大喊了一声，令供销社内的人不由得都往门口看了眼。
    李志远一手拿着钓鱼的竹竿，一手提着三条大鲤鱼，站在门口一时之间成了最靓的那个仔！
    迎着李芝的视线，李志远扬了扬手里的鱼，一脸傲娇。
    “上午是谁说我钓不到鱼的？我有点忘了，张姐，伟哥，你们知道吗？”
    “哎呦！我滴老天爷！”
    张玉兰惊呼了一声，直接将柜台前的顾客晾在了那里，快步走到了李志远身边，上下打量着那三条大鲤鱼，称呼都变了。
    “小李，这真是你钓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