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敏看着他那兴高采烈的模样,
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到底怎么了?”胤礽有些不明所以,“哎对了,孤还没问,你在乾清宫到底听到什么了?”
……
毓敏抿了抿唇,仰头叹了口气,“唉!”
胤礽看着她坐在床榻边,手托下巴,抬头望天叹气的动作,
顿感有些逗乐,语气也不禁带上几分轻柔,
“不是唉什么呀?到底听到什么了?”
毓敏视线直直落下来,猛地砸到他身上,“那我告诉你,你可别生气哦。”
胤礽挑眉,终于是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怎么,你听到的事与孤有关?”
“佟家那老小子说孤坏话了?”
“孤就知道,佟国纲、佟国维两个老小子,一直倚老卖老,仗着是国舅,没少私下给人上眼药!”
“不过……无事,你说吧,孤已经习惯了,不会同你撒气的。”
他将胸口拍了“啪啪”作响,满脸的真诚。
真诚的让她再次沉默,
难怪有时康熙会对这小子感到愧疚,猛猛补偿他,
任谁被这样的眼神看着,都会动容的吧?
毓敏暗自点了点头,
这小子这样就很好,尤其是他也分得清,只对康熙和她露出这样一面,
以后没准会是个对抗康熙疑心的大杀器,她得护好了!
于是她一咬牙,就将在乾清宫的所见所闻全部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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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一句听完,胤礽的脸色也逐渐黑了起来,
“佟、家!”
“妄图谋害太子与大阿哥,谁给他们的胆子?”
“他们想做什么?造反不成?”
“还是说,觉得只要孤和老大没了,老四就能做太子?”
“呵,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皇阿玛为何不惩处他们?都这样了,还要纵容下去吗?”
……
毓敏静静看他发泄完,站起身拍了拍手,跳到他身前,
“不过若是设身处地去想,也是能理解的啦,佟家毕竟是皇上母家,还是一手提拔起来的,自然有几分情分在,”
“皇上幼年可不像你。”
这一句,将胤礽全部的怒火钉在了眼中,随后逐渐消散,
是,他出生即丧母,自幼没感受过母爱,确实惹人怜,
可皇阿玛却是在幼时便被抱到了太皇太后身边,
身边没有额娘,先帝眼里心里还只有董鄂妃及其所生的荣王,
心中凄苦唯有自知,
好不容易登了基,能够一进孝心,享受母子之情时,皇玛嬷却去了,
所以佟家对于皇阿玛来说,才会那样特殊吧。
相比较来说,他虽丧母,但有皇阿玛亲自教养,还早早被封为太子,确实是要好的多,
所以他才不会像皇阿玛看重佟家般那样,看重赫舍里家。
“唉,没准日后你坐上那个座位后,遇到类似的事,你也会如今日皇上所为。”
毓敏见他一直不做声,还以为他还气着,连忙又劝了句,
没想到这一句倒是又让胤礽激动起来,
“孤不是皇阿玛,赫舍里一氏也不是佟家!”
“呵,佟家原本不过是一普通汉军旗家族,能有如今权势,全依仗皇阿玛的偏宠,”他自嘲一笑,继续道,
“赫舍里家?呵,作为满清八大姓之一,索尼历经三朝,又被先帝信重托孤,做到议政大臣,”
“如今索额图也不差,更不用说底下还有那许多争气的子弟,
“何时轮得到孤去做他们的倚靠,他们不想法子控制孤,便是好心了。”
毓敏挑眉,
这小子看的还挺透。
自己说完一通的胤礽,仿佛泄了气般,仰面倒在床榻上,又沉默下去。
“怎么了,不气了?”
“哼!事已至此,皇阿玛决心已经下,孤气又能如何?”
胤礽翻了个身,将头埋进臂弯里,冷厉的嗓音随之传出,
“皇阿玛有皇阿玛的想法,孤理解,但不代表孤会接受,”
“佟家,等着瞧吧,孤迟早给你们记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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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纳喇氏复位惠妃,大阿哥无罪释放的消息便传遍朝野。
前朝后宫顿时炸开了锅,
前朝觉得此事太过儿戏,
不是,怎么就能当做没事人一样揭过去了呢?
合着太子和大阿哥双方有来有回,互相暗算一次,就算了了?
万岁爷您玩我们?
后宫那些斗红了眼的妃嫔,更是几欲吐血,
她们斗了这么些日子,
为了那个妃位,已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了,
结果您一道圣旨下来,她纳喇氏又升回了,
不是,您溜着我们玩呢?
承乾宫,
一字一句的看完娘家所递进来的书信后,佟氏手捂胸口,身子都气的在颤抖,
“阿玛他们糊涂啊!”
“娘娘?”
“噗!”
惊怒攻心之下,一口鲜血从佟氏口中喷出,
“娘娘!”望月惊呼一声,忙冲上前,
一边帮她顺背,一边连忙呼喊,“来人,传太医,快传太医!”
“咳咳咳……不能,传太医。”
佟氏连忙制止她,
转头又看向那群从殿外赶进来的奴才们,冷声呵道:“退下。”
“娘娘?”望月不解的看向她。
佟氏却没有解释,只由她搀扶着,倚靠回贵妃榻上,断断续续道:
“不能,传太医,咳咳……皇上对佟家已不满,本宫此时再传太医,岂不是添乱?”
虽不清楚佟氏话中何意,但望月依旧开口,如往日般恭维劝道:
“娘娘哪里的话,谁人不知咱们佟家最得圣心,您又是皇上心尖尖上的嫡亲表姐,”
“哪怕出了什么事,凭借皇上和佟家的关系,过段时日,不也是原本如何依旧如何?”
“娘娘您别多心了,还是让奴婢去传太医吧,皇上若是知晓您不舒服还不传太医,恐怕也会心疼的?”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佟家眼看就要大厦倾颓,本宫难道还能如往日般得宠不成?”
佟氏闭了闭目,没有跟望月解释什么,只吩咐道:
“日后,按照家中送来的药方,每日给本宫熬一剂坐胎药。”
“娘娘?”望月吃惊劝道:“那药方可是极伤身子的虎狼之药啊,大人不是说不到万不得已……”
“此时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佟氏厉声打断了她,
“按本宫说的去做!”
望月被吓了一跳,呐呐应道:“是。”
房门响起又关上,殿内只余佟氏一人,她再次闭上眼,眼角似有泪光划过,
“佟家,需要一个阿哥……”
“小四,你自己站在这做什么?”
殿内原本沉寂的气氛,被这一道喊声打破,
佟氏猛地睁开双眼,难以置信的看向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