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内,
得知索额图被太子斥责,一脸灰败出了毓庆宫的消息后,
康熙怒气满满的心中,稍有安慰,但捏着奏折的手依旧爆满青筋,
不是为明珠,而是为这道状告明珠谋反的折子。
还是那句话,他可以容忍底下官员存在受贿,和卖官鬻(yu四声)爵的行为,
他无法容忍的是,他们试图通过操纵太子人选,来动摇大清的根本,
于是在康熙发现前朝索额图一党,和明珠一党争斗愈发激烈时,
他选择了拿攻击太子的明珠开刀,暗中指使一御史弹劾明珠,
明珠党羽已成,
如果直接弹劾他结党营私、动摇国本,那么很可能会引发一系列的牵连,
这些党羽为了自保,必然会想方设法保护明珠,这样一来他就会面临很大的困难,
而只弹劾明珠一人,不牵扯到其他人,
那么明珠的党羽也就不会出头,朝堂也就不会发生大的骚乱,
是以,明珠这才会以“受贿”的罪名,被捕入狱。
可他却没想到索额图会状告明珠谋反,
他谋不谋反,朕用你说?
一如毓敏推测,
谋反并非一两个人的事情,必然会牵扯到明党的其他人。
人数众多的明党人为了保护自己,必然会竭尽全力保住明珠,
这样一来,就不是明珠一个人在面对他,而是整个明党与他在对抗。
这种局面可能会引发更严重的政治冲突,使得局面更加复杂和棘手,
康熙怎么可能会让事情闹的更大,
是以,纵使他再如何气愤索额图突然出来扰乱,也只能快刀斩乱麻结束这件事,
好在明珠入狱一事,已经足以威慑到文武百官,
目的已经达成,康熙象征性清查一番后,免了明珠的大学士之位,便将他从刑部大牢给放了出来。
出狱当日,明珠一身凌乱落魄麻衣,乘坐府中派来的简朴马车,悄无声息的回了府上,
紧跟着便收到了索额图的秘密传信,
一字一句看完后,明珠忍不住笑骂一声,“这个老匹夫!”
随后便拿起灯罩,将字条放于烛火上点燃,
火苗瞬间将字条吞噬殆尽,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在明珠脸上,
素日被称为笑面虎的他,如今唇角却没有半点弧度,
盯着那烛台,看了半响,最终忍不住长叹一声,
“万岁爷!”
……
毓敏午觉睡醒后,从小院子中出来,
便看到本该在做试卷的胤礽,正一脸稀罕的看着桌面上摆的满满当当的礼盒,
“这是谁送来的?”
以康熙对他的宠爱,他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哪怕是外邦进贡来的珍稀宝品,都是随意丢在库房中,
何曾见过他面对这些东西,露出这样的神情?
而且这桌上摆着的又不是什么稀罕物,唯一能解释通他这样异常的原因,就只能是送礼的人了!
胤礽勾了勾唇,眉眼间是遮都遮不住的得意之色,
“老大着人送来的!非说是什么给孤的赔礼,”
“呵,真是的,谁稀罕他这点玩意儿?”
毓敏:……
那你别笑啊!
嘴角都快扬天上去了!
“是吗?既然你不喜欢,那不如给本座吧,本座瞧着这镂空金香囊还挺有意趣的,”
“正巧本座那小院子中,还缺个熏衣服的香囊……”
她说便要抱起那精巧的球形金香囊,要往自己院子中搬,
结果瞬间就被胤礽伸手按住,
“欸,既然老大这么诚心认错,孤不收显得多不够意思。”
一把从她怀中拿过那镂空金香囊,便挂在了他自己腰间最显眼的地方,
抬头对上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胤礽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咳!孤不过是给老大面子罢了,这种小玩意儿,孤才不稀罕。”
“是是是,咱们太子爷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不过就是给大阿哥面、子、罢、了!”
脸都要笑烂了,还嘴硬!
也就是小太子出生的晚,
否则天塌的时候,都用不着女娲补了,直接用他那张嘴撑着就行了。
胤礽面对她这种轻微的阴阳怪气,已经习惯到免疫了,
在她腹诽的功夫,便将桌上摆的,能戴身上的全部都戴上了,
顺手还将她也塞进荷包里,
“走,去给皇阿玛和太后请安。”
可乾清宫位于紫禁城的正中心,寿康宫在内廷外西路,慈宁宫西侧,
这小子却从毓庆宫出发,往东走,特意绕了个远路,将整个皇宫转了个遍,
甚至连不怎么去的最东侧景阳宫,都照顾到了,
不仅如此,还逢人就展示身上挂着的这些东西,和对方品鉴一番,
最后才以略带无奈的语气说——
“这些小物件虽不是什么珍品,但却是大哥给孤赔罪的礼物,”
“孤怕大哥心中会一直怀有愧念,故才戴上,以示我兄弟和睦。”
对面站的不论是谁,听到他这话,面色都忍不住一僵,
兄弟和睦?您和大阿哥?
他们不由纷纷怀疑自己今日饭吃多了,耳朵不好使,
但面对兴致勃勃的太子,又不好扫兴,只好硬着头皮附和,
“太子爷和大阿哥乃是手足兄弟,自然情分不同一般。”
没听到想听到的话,胤礽继续盯着他,
“呃……大阿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太子爷这般便原谅了大阿哥,实在宽容大度。”
胤礽这才满意的笑了。
围着紫禁城转了一圈,心满意足的他才去了乾清宫,
进殿请完安,第一句就是,“皇阿玛,您瞧儿子今日身上可有何不同。”
早就得了消息的康熙忍不住白他一眼,没好气的应道:
“身上戴的都是你大哥送的。”
胤礽眼神猛然一亮,“您也知道,这些都是大哥给儿子的赔礼了?”
康熙胡子微抖,
这臭小子,都显摆到他老子面前来了!
懒得再看胤礽的得意忘形,直接大掌一挥,“滚滚滚!”
“哎皇阿玛,儿子还没说完呐!”
头一次被赶出乾清宫的胤礽,
不仅没沮丧,还心情甚好的哼着小曲回了毓庆宫,
边往下解东西,边笑道:“老大虽素日不知尊卑礼数,但此次的事做的还不错,孤便大度的原谅他这一次吧。”
说完看了眼旁边懒得搭理他的毓敏,转了转眼珠又说:
“对了,过几日,皇阿玛说要去巡视塞外。”
毓敏眼神一亮,不再视他不见,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