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故事听完,我们要办正事了。]
格拉罗姆的脸庞再次朝向一旁的两人,祂对着莉莉安娜微微点头,随后望向了鲁乔尔——别看这位猎人平时健谈话多,在面对神明时倒显得十分拘谨,自刚才起便一言未发。
[啊,辛苦你们了。至于那伯里特利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便好。对了,你身为一介凡人,接下来的事情恐怕不是你胜任的,我不太希望你会被卷入其中——倒不如等我们处理好之后,再来招呼你如何?]
鲁乔尔明白格拉罗姆的意思,毕竟要面对的敌人是一位神明,自己非但不能帮上忙,甚至有可能拖他人后腿。临走前,他将随身携带的油灯交给莉莉安娜,嘱托她一路小心,随后他的身影消失在废墟之中。待到鲁乔尔走后,我注意到格拉罗姆似乎在望向屏幕:
[那边的伙计,如何,你不打算参与这场“游戏”吗?]
“参与……你的意思是?”
[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拥有“星空”的力量……或者说,你和那些虚无缥缈的“存在”带给我的感觉并不相同,更多的,还有些熟悉感——试试看吧,如果你知道该如何使用那份力量的话……]
那份力量?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完全不知自己何时拥有过“星空”的力量。那祂的意思究竟是……我在脑海中回忆着所有的、自己与“星空”之间的经历,试图从中寻找到可能的情况;然而就在这时,一抹红色突然闪过脑海,并在我企图抓住它、回忆它的真实面目时,那颗充满着诡异气息的“蜘蛛瞳”再次浮现于那片血红之中,急剧占据了我的整片脑海……我被突如其来的画面吓到,睁开眼确保自己是否还处于清醒的状态——但,周围的环境再次出现了以往那般逐渐暗淡的情况,最终完全地陷入黑暗。直到最后一抹色彩也消失殆尽,强烈的失重感袭来……
最先感受到的,是身边的空气瞬间变得寒冷;眼前无尽的漆黑中,不知何处照射入的光亮刺痛我的双眼。我下意识闭上眼,直到双脚终于触及到坚实的地面;我感到有冰冷的液体滴落脸庞,鼻尖嗅到空气中弥漫着植物特有的芬芳……在疑惑之中,那抹光亮也逐渐消散,我再次睁开双眼——我看见地上巨大的法阵布满符文,粗壮的大树矗立雨中;我看见落叶纷纷,星星点点的绿色荧火随风飘荡……我还看见了他们,一位棕色短发的女孩,和一位扛着斧头的人;他们也注意到我,似乎在观察我的情况。
我认出来了,那是莉莉安娜和格拉罗姆。
这里,是游戏的世界?
我不可置信地掐住脸庞,强烈的痛感让我确信自己并不是在幻觉中;抬头看向树冠,雨水透过树叶的间隙落入眼中,冰冷感刺激我的眼球。我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双手,双臂均被厚厚的绷带缠绕;身上的套着不知名材质的大衣,自我感觉仿佛异世界的冒险家装束。
“你看起来好像挺困惑,这些对你来说还挺新鲜吗——还是说,这只是你第一次尝试运用这种力量?”格拉罗姆来到我的身边,我无法看见祂面具背后的神情,“啊,我似乎认得你。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叫做‘伊斯兰迪’,对吧?”
祂的声音比想象中来的明朗。
“我并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爱丽丝之前只是以‘伊西斯’来称呼我。”
那时爱丽丝说,自己在梦境中——或者说“星空”之下,见到了我的残影,随后在那片“星空”之中知晓了我的名字。那么“伊斯兰迪”,这个看起来十分相似的名字又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关于我的事情?”我问道。
“无妨,两个名字都不重要。看起来你对这方面的事情并不了解,虽然我略微知晓些,但现在恐怕不是适合再花时间讲述……我们,可还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对吧。”
我的目光来到了莉莉安娜的身上,这位长久以来只能隔着屏幕所见的少女,此刻却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我伸手想触碰她,却在即将接触的那一刻缩了回来;她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高,棕黄色的瞳孔中包含着疑惑与欣喜——她知道我正是那位处于“另一个世界”的人,而现在我也出现于她的面前,或许会是同一种心情吧?
“……莉莉安娜?”
“叫我‘莉莉’就好……虽然有些怪怪的感觉,但很高兴见到你!”
她的声音犹如一串串清脆的银铃,充满了活力和朝气。我不由想到了希希莉亚,若是她此刻也能出现在这,不知会是一副怎样的神态……格拉罗姆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轻轻拍了拍我的肩:
“两位,恐怕没有时间给你们叙旧谈情了。我刚才感受到有一种不协调的力量出现在遗址的那头,如果可以的话,你们最好做出最坏的打算。”
“‘不协调的力量’,你指的是伯里特利?”
祂打了个响指:“只有祂的可能了,看来情况比预想的要糟糕。”
在莉莉安娜的回忆下,我们先来到不久前遭遇伯里特利的地方。当我切身实地来到这里时,我才发现这里的情况远比在屏幕前看到的要糟糕数倍——即便是我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依旧感到心底泛起阵阵恶心。雨还在不停地下着,借着油灯的光亮,我看见粘稠的血水浮于地表,顺着雨水的径流混入污浊的水坑中。即便是在雨中,我依旧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与潮湿的雨气混合在一起让人作呕。地上满是先前死去怪物的、已经被踩烂或啃食后的尸体;而希希莉亚的遗骸则在这尸骨之中,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景象。
我下意识拦住莉莉安娜,不希望她看见这样的画面。格拉罗姆用斧头挑开挡路的尸体,那些骸骨在地上发出“啪嗒嗒”的声响,显得几分诡异。祂来到希希莉亚的遗体旁,从身上掏出一串编制好的花环轻轻放在她的头上……
我听见祂的低语:“……希希莉亚,我来晚了。”
“请节哀,我们还有办法复活她吗?”我问道。
“……办法,我有很多,”格拉罗姆缓缓起身,油灯映照着祂潮湿的背影,让人不由感到几分畏惧,“我会用最简单的方式: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我会让那个自以为是的神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