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的意识逐渐回归,却感到仿佛置身于一个陌生的世界。
这里似乎是海面之下的世界,光线透过水面折射,形成扭曲的光影。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朦胧不清,声音变得沉闷而遥远,被水的屏障所阻隔。我感到身体异常的沉重,浮力与重力相互作用,是如此飘然的不真实感。水中的压力沉甸甸地挤压在身上,却也带来一种被保护的感觉;水流在身边涌动,带来一种微弱的冲击感,仿佛是海洋的拥抱与问候。
思绪渐渐清晰,记忆开始回流,但它们如同破碎的片段,难以拼凑成完整的画面。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变得模糊,只剩下当下的朦胧与迷离。
直到知觉完全恢复,我才意识到自己竟没有感到呼吸上的不适。环顾四周,我难以分辨出海底任何的事物,只得尝试拼命游出海面。但离奇的是,在水下明明有阳光透过海水照射的迹象,而当我浮出海面时,却看见的只有阴云万里……远处积压的灰暗云层中闪烁着电流的白光,伴随着阵阵低沉的雷鸣声。
暴雨很快就要来袭了,我有些慌张地开始寻找附近能够上岸的地方,但自己所处的似乎是一片汪洋之中。浑浊的海浪逐渐变得汹涌,企图没过我的头颅,将我再次吞没海的深渊;而我只能不断挣扎着,尽可能保持头部露出水面,避免被海水呛到。真是奇怪——分明刚才的时候我还能在水下保持呼吸,现在却被海浪压的难以喘过气来……
然而就在我失去力气、几近绝望的时候,背后突然有什么东西将我拽住并直接带离了汹涌的海面与浪涛之中。我如同一只被拖网捕捞上来的鱼,被直接摔在了某处地面上——不过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疼痛。我注意到自己身下的似乎是某种木质船的甲板,与此同时,我才发现将我捞起的竟是一只布满黑毛的巨大兽爪!
是敌人吗?我马上警惕起来,回身却看见是爱丽丝正站在我的身后不远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而在她的身旁便是“兔子先生”,没想到刚才将我捞起的居然它。
“伊西斯先生,你还好吗!”
“啊,我……我没事,”我感到嘴里有异样的咸味,不由有些反胃,“没事,没事……爱丽丝,谢谢你们了——你为什么在这里?”
“……真是抱歉,‘兔子先生’对这样的事情好像还是不太擅长。不过,先生,最后那句话是我应该问你的,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我?这里不是爱丽丝的梦吗?”
“爱丽丝的梦?”她疑惑地看向四周,“伊西斯先生,你好像弄错了什么事情——这里是你的梦境,而我是被你呼唤过来的。”
爱丽丝告诉我,她在“星空”的幻境中沉眠之时,忽然听见了从“星空”中传来了我的声音,表示需要她的帮助。于是她立即带着“兔子先生”通过在环境中找到裂隙穿梭过来,接着便是找到了浮在海面上的我……说起来,这艘我们身下的船只也是爱丽丝临时变幻出来的,“星空”赐予她的能力比我想象中来的实用不少。
但说起来,这里真的是我的梦境吗?我不可置信地再次打量起周围的世界,汪洋大海、波浪滔天,厚重的云层让人无法喘过气来,就像是超大型洪水淹没世界之后的末日景象。
“可是这里……我真的不太清楚……”
“你的意思是说,为什么梦境会变成这个样子吗?其实这和我们之前所了解到的‘梦’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不只是你,也包括所有接触过‘星空’的人的梦境,都已经遭受到‘星空’的侵染——与‘星空’的联结程度越高,那么侵染便会越发深入……还记得我说过的能够见到的其他人的残影吗?虽然他们并不是真实的个体,但却有着个体的思维和意识。而现在你所见到的这片大海,也许就是‘星空’为你创造的世界……”
暴雨落下,冰冷的雨水打落在我的脸庞,我久久地陷入沉默。还记得自我了解“星空”的一段时间之后,我便在猜测它的目的是否在于替换这个世界的所有个体——爱丽丝的话让我突然意识到,“星空”所制造出的幻境以及残影,更像是……某种进行试验用的产物,这更加让我确信了先前的猜想。
不过现在恐怕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我们现在所处的这只小船显然应对不了如此强大的风雨,在波浪之中摇摇晃晃颠簸不堪,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卷进海里。我望向狂风将船只推往的方向,只见前方竟翻涌起一个巨大的漩涡,它像一个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吞噬着一切靠近它的东西。那一刻,我的心猛地一沉:如果不尽快改变航向,我们将会被卷入这个可怕的漩涡中……
那后果会是什么样?
在暴风雨的猛烈攻势之下,我想与爱丽丝进行沟通,但即便是我竭力呼喊也无济于事,喉咙里的声音不知为何被卡住无法发出。我看向爱丽丝,试图在她的神情上寻找答案。然而她的神情告诉我,她显然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我不由开始紧张起来,如果这一切都是梦境的场景,应该是不会死的吧……如果这真的是我的梦的话,我总该有什么办法改变的吧!
并没有。船只最终还是被巨大的漩涡所牵扯进去,如同一个无助的孩子,被大自然的力量紧紧束缚,无法挣脱。我看着周围急速旋转的海水,由于船只被吸附在漩涡的“斜坡”上,一时间周围的水流竟显得如此平缓。很快船只开始被卷入漩涡的中心,仿佛进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四周是一片黑暗,只有海水在疯狂地翻滚着,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在我们无措地注视之下,船只中段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被来自漩涡的压力拦腰折断。海水从四面八方扑涌而来,我们也被吞没汪洋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