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婳婳!”
“苏婳!”
就在苏婳出手的瞬间,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喝住了她。
苏婳先是看见翻身下马的靳珩,接着又看见疾步而来的娘亲,丹桂以及明夏。
怕什么来什么,他还是知道了。
苏婳绝望地闭了闭眼,一串泪珠顺着她眼角滑落,“当啷”一声,钢刀落地。
沈清秋怒火攻心,扯过谢玉瑾,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害得我们还不够惨吗,现在还来欺负我的女儿!”
婳婳一向柔弱,连虫子都害怕,这畜生定是将女儿逼到了绝路,才会挥刀相向。
婳婳这是想跟他同归于尽啊。
谢玉瑾被沈清秋打的一个趔趄,整个人都傻掉了。
沈清秋怎么会在这里,入了宫的官奴,出宫比登天还难,难道是靳珩将她带出宫,安置在此处?
苏婳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因为她娘,不是因为她做了靳珩的外室?
还有,靳珩怎么提前回来了,他派人打听过,明明要过些日子的。
然而这些疑问,都只是在谢玉瑾脑中一闪而过,都不是让他最意外的。
他最意外的是苏婳。
他知道苏婳恨他,恨他害了苏家,恨他失信娶了别人。
可是他们也曾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就算是为父报仇,他也从未想过要害她。
而她,却一心想要他的命。
翻身下马的靳珩,一个眼神都没给旁人,径直走到苏婳面前,揽过她的肩膀,将她抱在了怀中。
旅途劳顿,靳珩身上的雪松香,裹了一层风尘仆仆的寒气,苏婳闻着这熟悉的味道,眼泪立刻止不住地往外流,她双手环抱住他窄腰,脸埋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呜呜咽咽地哭。
委屈至极,也害怕至极。
她骗了他,他一定很生气,谢玉瑾又是他的妹婿,他还会帮自己吗。
一旁的谢玉瑾,看着眼前的一幕,像是被凌迟了一般。
这让他想起了苏婳挨板子那日。
靳珩没来之前,苏婳一滴眼泪都没掉,靳珩来之后,她哭得说不出话。
她该是多依赖和信任靳珩,才会将自己脆弱和柔软,在他面前展露无遗。
白德耀走过来,弯腰捡起地上的剔骨钢刀,握在手里掂了掂,借着月光一照,刀面铮光瓦亮。
他不禁说道,“好刀!”
靳珩看了一眼钢刀,又瞥向谢玉瑾,“白德耀,谢大人的脸出了手指印,回去不好交代,你想想办法。”
白德耀先是一怔,接着了然一笑,“回爷的话,属下愚笨,只会用大伤掩盖小伤,别的法子还真不会。”
靳珩道,“你看着办。”
谢玉瑾闻言抬起头,对上了靳珩鹰隼一般的锋锐眼眸。
“大哥,我并没有为难苏小姐的意思。”
谢玉瑾突然有种预感,他和苏婳那点事,没准靳珩早就知道。
靳珩不想听他废话,眼神更冷了,“白德耀!”
白德耀说了声,“状元爷,得罪了”,一拳挥了过去。
白德耀是暗卫出身,功夫了得,谢玉瑾被打得退后好几步。
谢玉瑾稳住身子,抹掉嘴角的血迹,胸口更疼了,但他还是挤出一抹笑意。
“大哥,你也太偏心了,一句话不问就打我。”
靳珩冷冷道,“谢玉瑾,你该庆幸萱萱喜欢你,庆幸你现在还是永毅侯府的女婿,不然……”
他极轻蔑的轻哼一声,没有继续往下说,但谢玉瑾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不然,你可能没命活在这个世上。
以靳珩的能力和手腕,想抹去一个人,太容易了。
夜风猎猎,吹在谢玉瑾身上,让他打了一个激灵。
“多谢大哥教诲,我这就回府陪萱萱。”
谢玉瑾那弓身的模样,要多恭敬有多恭敬,可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丹桂和明夏看谢玉瑾上马车离开,眼睛都快瞪出血了。
靳珩揽着苏婳哭得颤抖的肩膀,温声轻哄,“跟我回去,嗯?”
苏婳在他怀中胡乱点头。
这含着商量的哄人语气,让白德耀瞬间目瞪口呆。
他们家世子爷,就算是跟三皇子说话,也会带着世家子的傲气和风骨,白德耀何时听过,世子爷这么轻声细语地说过话,哄过人。
开了花的铁树就是不一样,大开眼界啊大开眼界。
沈清秋上前一步,“靳世子,我这就派人打扫房间。”
她担心靳珩迁怒女儿,想留他们一夜。
靳珩虽然让人打了谢玉瑾一拳,保全了他作为男人的脸面,但又什么都不问就放人走了,沈清秋看不懂。
就算是碍于妹婿的关系,也该将事情问清楚了。
不知道他是信任女儿,女儿说什么是什么,还是说要关起门来和女儿算账。
自己的女人深夜同男子私会,别管是杀人还是放火,说出去总是不好听。
男人那点占有欲,沈清秋一个妇人,怎么会不懂,想当初她出去买东西,冲掌柜客气一笑,苏文熙都要吃醋。
靳珩说道,“苏夫人,我带苏小姐回侯府。”
靳珩语气平直,沈清秋却听出了一丝威慑和不悦。
这是在怪她没照顾好女儿,让谢玉瑾这个畜生钻了空子。
女儿连续两晚都说要早睡,又不让丹桂伺候,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但她实在是放心不下,去了女儿房中,却发现她不在。
她立刻就急了,找了一圈,才找到角门,没想到看见女儿挥刀一幕。
就在沈清秋思绪万千时,苏婳从靳珩怀中抬起头,哽咽道,“娘,我和世子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您。”
“婳婳……”
沈清秋欲言又止。
靳珩道,“苏夫人不必担心,善恶是非,我能分得清,有些人的账,我会慢慢算。”
苏婳听见“慢慢算”,在他怀中瑟缩了一下。
这是在说她。
她骗了他,还不止一次。
靳珩托着苏婳的腰臀,将她送上马背,随即他翻身上马,用披风给她裹了个严实,再揽进怀中。
沈清秋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
靳珩想走,沈清秋拦不住,女儿的命脉在他手中,就连她自己,也受了靳珩的恩惠。
丹桂手上握着白德耀还给她的钢刀,恨道,“夫人,奴婢真想将谢玉瑾埋进土里,给小姐当花肥!”
沈清秋问一旁的明夏,“信送出去了吗。”
明夏也是恨得慌,咬牙切齿道,“前日就送出去了,奴婢使了银子,用得是急脚递。”
沈清秋深呼一口气,“回去吧。”
马背上,靳珩双臂拢着苏婳,将她护了个严实。
苏婳靠着他温热的胸膛,感受他的心跳。
扑通、扑通,跳得很快。
平时他搂着自己心跳都没这么快,他在生气,她知道。
回到碧泉苑,靳珩突然将马鞭扔在地上。
他忍了一路,苏婳知道他终于要爆发了,要跟自己算账了。
靳珩冷着脸,居高临下看她,“我若是不来,你那一刀准备刺哪。”
谢玉瑾是陛下亲自封赏的寒门贵子,朝中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他若是横死,陛下必然严查。
他声音含着怒气,“刺杀朝廷命官,按律当斩,其家人连坐,谢玉瑾死不足惜,可万一我护不住你,怎么办!”
“你想让你爹娘,陪你一起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