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桌上的饭菜已经摆好，然而程亦彦上楼去了之后，却也好一阵子没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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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建宏脸色更不好了：“一个两个的，小兔崽子，全都摆架子要长辈等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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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惠说：“兴许是晓薇在耍脾气不肯下来呢，亦彦这个人向来性子软，就只知道说好话劝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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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老子还杵在这儿呢，一点规矩都没有。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是上赶着去帮别人家的说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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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晚樱不动声色，小口喝着餐前用来开胃的梅子汤。
    二叔也不知道是完全把她当外人看，还是太不把她当外人。她还在这里坐着，就能当着她的面直说大房的事情，是“别人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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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她现在确实挺希望自己隐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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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叔说了一句：“老规矩，动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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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晚樱盛了一小碗汤，进里面茶室去摆到奶奶神龛面前。徐惠也跟进来，跟她一同向奶奶打了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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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她们这四不像组合的三个人，开始没滋没味地用餐。
    整个?餐厅里称得上是寂静无声。
    程建宏点了几下冷盘，就把筷子一摆：“没什么胃口，不吃了，待会儿有个酒会，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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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惠看着他的脸色，跟着站起来，对于晚樱说：“晚樱啊，你多吃点儿，我跟你二叔要去赴个约，早就定好的，没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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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巧程亦彦这时候走下来了，看着他父母都已经起身了，问道：“爸、妈，你们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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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建宏说：“你走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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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了。得空回来一趟，待会儿还要看看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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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晚樱听这口气，料想程亦彦应该也不怎么回大宅来住，原本热闹的宅子，奶奶去世之后，确实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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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晓薇跟在后面，干巴巴地叫了一声：“二叔、二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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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是，天天待在学校里说要上课。回来一趟就耍脾气。”程建宏点点她，然后与这兄妹两人擦身而过，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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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惠抓了一下程亦彦的手肘：“待会儿你大哥要是回来了，你吃完饭就早点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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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在点他呢，别管大房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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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亦彦在他爸妈空出来的位置旁边坐下。程晓薇则面无表情地走到于晚樱这一端，
    隔着两个位置站了一会儿，对于晚樱说：“不是说一起来吗，大哥他怎么没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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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住在大宅里的二叔夫妇躲出去了，倒是剩下他们这三个小辈，在长桌两端面面相觑。场面未免有点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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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晚樱说：“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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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管心平气和地吃饭，整个屋子里的人，好像就只有她是真的来吃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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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家聚餐向来排场大，一大桌子珍馐，浪费了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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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也打不通，他就是故意的。”程晓薇把手机扔到桌子上，抱着手说，“我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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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亦彦没搭她的腔，转头对于晚樱说：“晚樱，大哥今晚还会回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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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半不会了吧，他不是个赶半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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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叙舟向来都是要来就来，不来就不来，不会半路跑进来说：“啊，我迟到了。”然后找个什么借口搪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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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意思，变成我们三个人吃饭了。”程亦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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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晚樱细细地吃着碟子里的一块清蒸海鱼，她可不觉得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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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晓薇哼了一声，又拿出手机来开始拨打电话。显而易见的，依然打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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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上开着一瓶程建宏餐前用来润喉的高级白酒，程亦彦倒了一小杯拿在手里，说：“我进去敬奶奶一杯，你们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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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晚樱眼看着他走进去，正打算说她已经吃好了，要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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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见程晓薇把那瓶白酒直接拿过来，在自己面前的杯子上倒了个满杯，然后一口吞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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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晚樱看她这么个喝法，未免心惊，说：“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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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嫂子，你别走了。”程晓薇却突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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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真是新鲜，她第一次听到程晓薇叫她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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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今天就留在大宅里，程叙舟说不定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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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笑了：“抬举我了，可能正因为我在这里，他才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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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帮帮我吧。”程晓薇说，然后拿过她的杯子，给她也倒满，“我敬你还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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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这酒太烈了，我喝不了。”于晚樱马上婉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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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家里，又不是别的地方。再说，我妈妈可能快死了！”程晓薇一副濒临崩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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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晚樱眉头直皱，程叙舟到底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约了人自己又不回来，丢下这么一个摊子，让她来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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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拿出手机，拨打程叙舟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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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通的，但是无人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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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喝这个，那就喝别的。”程晓薇站起身来，跑到餐厅酒柜前，拿了一瓶收藏级别的白兰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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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亦彦从茶室里走出来，就见到程晓薇正拉扯着于晚樱不准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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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过来对于晚樱说：“她最近因为车祸的事情，开始有些酗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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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拦了一下，“我陪你喝，你别扯晚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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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你喝有什么用？！”程晓薇把矮墩墩的杯子拿过来，倒一半的酒，“我不喝酒都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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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把那个杯子递给于晚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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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亦彦去截她的杯子，被她晃了一下，半杯酒都泼洒出来，他一身灰色的休闲套装下摆，顿时被溅湿，满屋子酒香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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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我喝这一杯就是。”于晚樱看得头都大了，接过杯子，“晓薇，如果真的酗酒的话，我觉得你需要去看看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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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看医生，然后是不是也被送走，再也回不来了？”程晓薇说。
    于晚樱马上把嘴闭上。?
    程晓薇跟她碰一下杯子，“这么多年来，我没求过你什么事情。今天你就留下来，陪着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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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亦彦皱着眉头上楼去换衣服去了。
    过了好一阵子，
    于晚樱坐在餐厅里，看着满桌子菜全都变凉，而程晓薇足足喝了有半瓶子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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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端着那杯白兰地只是小口抿着，也不由得觉得有些醺醺然，外面大厅的座钟敲响九点，她站起来：“我真的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