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合宿结束”这四个字时,诺尔维雅松了口气。
她的队员们都好好活着,她身为副队长没有失责。
该解救的人质已经自由,该伏法的恶人已经被她杀死。额外的学分有足足三十分,加上之后她们小队的排名不会太差。
她拿着联络器,长长的舒了口气。
然后她抬头,露出一个甜美的笑。
“玛缇雅老师,我们可以带走现场的一些东西作为战利品,对吧?”
艾博斯格学院百年不变的传统。
可以在战场上拿走对自己有意义的战利品。
不管学院中哪个科,都在比赛里维持着这样的习惯,也因此在学院联赛中被其他战败学院怒称为“艾博斯格捡垃圾学院”。
这样的行为是被允许的,所以玛缇雅老师肯定了诺尔维雅的话。
白发蓝眸的半人鱼笑意愈发甜美,她飞快地跑到五楼把自己的行李拿了下来,然后径直走向二楼破碎的玻璃。
诺尔维雅:“黑曜石,嘿嘿。”
他们砸不碎的玻璃,在五大兽勇士之一的玛缇雅看来不过是一层纸。
这也说明,他们的能力还是不够。
诺尔维雅边捡黑曜石边想。
她的魔法专攻细化,虽然形态多变,但比起厚度和储量,她现在肯定不如她的班长奂谙。
邪灵法师珂劳安帕虽然被消灭了,他背后的人还没有。
一个小小的邪灵法师拉拢不来这么多贵族,而他的有恃无恐也证实了这一点。
更别说,罗格斯对于珂劳得疗养院的事情明显有所察觉,但直到他们撕碎了这一层幕布,罗格斯才来处理后续。
或许在他们选择珂劳得疗养院作为合宿地点的那一刻起,就有人已经在观望了。
诺尔维雅余光中瞄到了杜库。
他靠近已经没有任何反应的木偶,认真地把他拖了起来。
那是彼特。
诺尔维雅眸中微微一黯。
她和彼特相处最多,彼特在无聊时会数自己的手指,然后把手掌摊开,自言自语欢欣雀跃地说自己五岁了。
彼特消失了,而她什么也做不到。
诺尔维雅沉默地捡着黑曜石,把碎裂的粉末也都用小刷子扫起来,放到之前她已经收集到一些的袋子里。
诺尔维雅站起身时,发现大家手里都拿着东西。
就连雅琳休,头上也顶着一朵白蔷薇。
皇宫中的侍卫已经恭候在珂劳得疗养院院外,菲阿娜的马车和艾琳的侍从们也在外面等着。
在和两位老师打完招呼后,诺尔维雅微笑着和她的队友们道别。
她拎着她的皮箱和背包,拽着她刚刚得到的黑曜石,没有注意到她的队友们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在诺尔维雅已经走出珂劳得疗养院半条街时,她被叫住了。
“诺尔维雅!”
是艾琳的声音。
诺尔维雅茫然回头。
她看到熟悉的巧克力罐,和努力捧着它的,只露出灰色长发的艾琳。
她身后是诺尔维雅刚刚见过的,一起并肩作战的小队队友们。
艾琳挣扎着露出整张脸,把巧克力糖罐放在诺尔维雅面前。
“诺尔维雅,感谢你作为副队长的一切,这次合宿,辛苦啦!”
诺尔维雅喉咙动了动,但并没有发出声音。
她看着熟悉的巧克力糖罐,想起的是在杂货店时蛛姀问她为什么不买。
她只是觉得——当初的记忆已经让这巧克力糖变得苦涩又艰辛,她再买,也买不回父母还在时的轻松快乐。
“我猜你应该喜欢吃这种糖——所以我们一起买了它,送你。”
蛛姀眨着红睫,手指上缠绕着的是她墨绿色的长发。
她看起来依旧懒散,但转动手指的频率暴露了她的心情,她在紧张。
诺尔维雅抬头,看到的是相似的神情。
他们的目光若有似无地盯着她,等着她的反应。
杜库虽然还带着面罩,但他肩上的小人攥紧了拳头。
记忆是可以更迭的吧。
诺尔维雅这样想。
此后每次再看见巧克力糖,她想到的是这一张张满怀着紧张和期待的脸,更不是曾经那段没有尊严和饱腹的灰暗过往。
她放弃了一段令她午夜时分回忆过去时恨意绵长的记忆,而是拥有了新的,值得回味的人生片段。
真好。
她不喜欢哭。
所以她笑着,放下手中装着黑曜石的袋子,抱起了那罐巧克力糖。
“谢谢你们,我很开心。”
诺尔维雅抱着她熟悉的巧克力糖,萦绕在脑海的不再是隔壁大婶恶狠狠的目光。
她想,命运不会永远只提供苦难。
她以为的反派队友们,也不是无可救药的恶魔。
诺尔维雅看着她的队友们轻松地笑着,一个一个走远,她一个一个说着再见,看着他们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她在外面有临时住处,但主要被她当成仓库使用。
这个地方离珂劳得疗养院并不算远,她步行就能到达。
当诺尔维雅走了一会儿,又回头看珂劳得疗养院时,只能看到珂劳得疗养院的轮廓。
她脑中突然想起在原小说中诺尔维雅的结局。
她会被贵族圈禁折磨而死。
地下潮湿的空气,失效的魔法,贵族来时的远处奇怪的机械声,光怪陆离的梦境,和永远逃脱不了的绝望——
真是熟悉地令人发指。
珂劳得疗养院,是小说中她的葬身之处。
她的所有在意,都有了答案。
命运的齿轮已经转动,但早年的经历已经造成了偏差。
她的命运早就掌握到了自己手中。
而她的死亡,已经变成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