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西蛞觉得“送你回家”队在演他。
绝对是在演他!
他作为队长莱西·埃尔西利亚的副手,也对各个小队进行了勘察。
他觉得这个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小队……也就那样。
说实在的,他们初赛时能被一个没头脑的翼龙族烧到,足以证明“送你回家”队的实力,不如他们阿瑞斯。
之后的比赛也是。
看不出什么亮点,感觉赢了也不过是险赢而已。
安德烈·西蛞对于这场比赛,本来是十拿九稳的。
但是从他们针对那个吉祥物开始,一切都变了。
他的队长莱西·埃尔西利亚是魔法院水系的翘楚,同辈之间少有败绩。
但是那个平平无奇的半人鱼不知道爆发了什么潜能,一下子秒了他的队长。
自这时起,这个小队一发不可收拾地癫狂了起来。
安德烈有一丝后悔。
早知道那是高压线,谁会去碰啊?
这一个一个的——他现在看了都害怕。
安德烈不自觉地往后退,踩到了他的队友,精灵族荼绯的脚。
荼绯“嗷”了一下。
然后收声,神色端庄。
“副队长,你踩到我尊贵的脚了。”
安德烈面无表情。
“你不想说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身后吗?你不是在跟那个魅魔对战?”
容貌出尘的精灵族柔柔笑了一下。
说出的话却辛辣异常。
“他都要冲过来把我脸划了,我还和他打什么打?我弓箭没拿出来就得被他弄死。你没看他在摘戒指?你没见过他有一次摘了三枚戒指……街上的人疯了一样跑向他差点儿没给我踩死!你跟他打吧。”
安德烈叹了口气。
“那你去帮尼尔泰克,他快被那个深渊族拆完了。”
荼绯皱了皱鼻子。
“他都能把尼尔拆了,你让我去对付他?我脑子有病吗?”
安德烈不说话了。
荼绯看着安德烈苦大仇深的样子,终于还是慢吞吞地转向他始终没看到脸的深渊族。
俊美的精灵族拿出了弓箭,手搭上了弓。
这时的精灵收了脸上的玩世不恭,眼神紧紧盯着拆解他队友的深渊族。
听说深渊族的弱点在脑袋,那他这一箭——
瞄准了深渊的手臂。
既然是傀儡师,自然要求手的灵活,这样才能做精细的工作。
精灵族瞄了一眼场下捧着剑不肯走的队友巴里·班,放了手。
箭矢射出,发出破空的响声。
这一击如果中了,这深渊族的臂膀必毁无疑。
也算给巴里·班报了仇。
精灵族手里拿着箭矢哼着歌,眼神紧紧盯着还没有反应的深渊族。
荼绯以为事情该成定局,但鬼魅一般的藤蔓从斜方跳了出来,卷住了箭矢。
荼绯:……“哈?”
那个森林女巫不是正在和珠香对战吗?
珠香怎么没拦住……
荼绯看着被拔地而起的树倒挂在树枝上的珠香,和安德烈一样沉默了。
珠香像是在树上睡觉的负鼠。
荼绯在平时还会说句可爱,但是他眼神对上了墨绿头发的森林女巫。
她慵懒地倚在食人花的绿茎上,眼下的小痣妩媚多情。
荼绯咽了口口水。
这位姐姐现在的黑眼睛有点吓人。
那双眼里没什么感情。
荼绯觉得自己寒毛直竖。
下一秒,他被藤蔓拎着脚腕在空中进行摇摆运动。
“啊啊啊啊啊姐姐别这样啊,我靠脸吃饭的!要形象的呕……”
精灵族口吐白沫。
藤蔓非常有灵性地一抖,直接把这个吐了的精灵族甩到了场外。
还非常认真地用叶子搓了搓柔软的藤身。
安德烈站在场上,有一种举目无亲的绝望。
他战战兢兢地看着对面非常不善的眼神,努力温和地笑了一下。
“误会,都是误会。”
——
诺尔维雅看到炎炎火光的时候,知道那结果属于谁。
看到队长休特熟悉的绿眸,诺尔维雅疲倦地揉了揉眼。
“雅琳休没事吗?”
休特松了眉眼。
他声音带了点沙哑。
“没事。对面只剩两个成员在场上。”
诺尔维雅眨眼。
“我晕了很久么?”
休特把诺尔维雅扶了起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觉得很久,久到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火焰。
但是实际上过了多久,他也不清楚。
诺尔维雅起身的那一刻,杜库速度极快地把尼尔泰克拼装了回去。
他像一个偷偷玩违法的玩具被抓到的小孩子一样,胡乱的拼凑着,想把尼尔泰克拼成原样。
尼尔泰克艰涩地开口。
“我……我自己来……”
杜库后退了一步。
“你……你快点。别让诺……诺尔维雅看见!”
尼尔泰克动作滞了一下,然后慢动作地拼着。
诺尔维雅的视线快要扫到这里,杜库一着急,直接把一坨尼尔泰克天女散花一样都扔到了台下。
尼尔泰克:……
我敲里妈你听见了吗?深渊族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机械族与深渊族不共戴天!
杜库背着手,面对诺尔维雅一扫而过的视线略略有些紧张。
尼尔泰克被遗忘在场上的机械臂动了动,被杜库不动声色地一脚踩住。
尼尔泰克:……
想冲到场上把这个该死的深渊族打死。
在诺尔维雅把视线转到艾琳时,杜库才轻轻松了口气。
顺便把机械臂扔到了场下。
好巧不巧,砸到了正在组装自己的尼尔泰克的头。
场下的有些观众第一次听见了来自机械族的怒吼。
侥幸逃过一劫的安德烈·西蛞明显感受到,这个半人鱼昏迷中和醒后,她的队友们呈现出的两样姿态。
他真的很想跟那个在举着狼爪卖萌的灰狼族说,你要不要看看你脚边刚刚砸穿的洞?
还有那个现在一脸若无其事的女公爵,你的头发怎么现在不飞了?!
绑着珠香的森林女巫,你手里那个软趴趴绿油油的藤蔓刚刚是个什么鬼样子你自己清楚!
还有那个摘戒指的魅魔,你现在怎么开始做蛋糕了!!你怎么把戒指严严实实都戴好了!!
装,都搁这儿装。
光系魔法师安德烈·西蛞,现在并不光明地在脑海里疯狂揭露这些刚刚还不是这个样子的恶魔们。
他现在觉得,有些传言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除了那个刚刚醒来救了他一命的半人鱼,剩下这些小队里的成员,没有一个正常人。
但是他什么都不敢说。
他隐约觉得,虽然说出来能快乐一下,但他的结局会比他场下的队友们还要惨。
安德烈·西蛞作为“阿瑞斯之矛”在场的独苗,慢慢地走向自己队伍应该制作甜品的地方。
没有被攻击。
安德烈·西蛞苦笑了一下。
他现在连被攻击的意义都没有了。
但是他也不想下场。
所以安德烈·西蛞,炸厨房的好手,沉痛地拿起了面粉。
……他决定最后垂死挣扎一下。
万一他做出了这世界上最好吃的甜品——他还有代表小队赢的可能。
——
诺尔维雅揉了揉头,她环视一圈,发现她的队友们都很安全。
雅琳休已经做完了奥普拉,现在围着艾尔利特在给他打下手。
旁边大王子殿下的目光太过热烈,诺尔维雅疑惑地看了回去。
诺尔维雅与休特对视两秒,觉得自己懂了。
“到我制作甜品了对吧?”
休特半晌无言,只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看着白发的半人鱼越走越远,幽蓝的火焰慢慢褪色。
诺尔维雅忽然回头。
“队长,谢谢。”
她在场上昏迷是很危险的,休特守着她保护她的安全,她不可能不感动。
她觉得,有这样的队长真是太好了。
波万恩老师队长选的相当正确。
在皇家向来直言不讳的大王子殿下僵笑了一下。
红发张扬热烈,他的反应却平淡又冷静。
“没事。这是队长应该做的。”
——
诺尔维雅重新接受香草面包的时间并不长。
在菲特面包店里的失败让诺尔维雅把香草面包列入不可尝试的名单,但菲阿娜注意到她对香草面包多余的在意和避之不及。
菲阿娜向来有什么便问什么,所以在得到了诺尔维雅“害怕失败”的答案后,这位铁血公爵看着垂头的白发半人鱼,抱臂挑眉。
“如果因为害怕失败就不去做,那你以后能选择什么?走进更惨痛的失败,你才能更好地预知成功。”
是这样么?
诺尔维雅茫然地想。
菲阿娜没有给她茫然的时间。
那个夜晚,诺尔维雅做香草面包做到吐。
虽然不是母亲的感觉,但她最后做出来的香草面包达到了可以在面包店售出的程度。
或许是有过去记忆的加成,诺尔维雅做起香草面包就像蛛姀做焦糖泡芙塔,格外的得心应手。
在场上也是一样。
当诺尔维雅的香草面包放入烤炉里时,休特也开始制作海盐蛋糕了。
艾琳跑过来让诺尔维雅把温度降低,这样抹茶冰淇淋就不会化。
许是看到场上的画面太过顺遂——场下被淘汰的羽蛇族奈登瞪着眼看艾琳快乐地在场上吃冰淇淋。
她气的不行。
所以她把场上的阳光夺走了。
场上重新下起雨。
诺尔维雅眼都没抬,只打了个响指,场上的雨在半空就自动变成水汽。
艾琳的灰发依旧干燥,她做了多种口味的冰淇淋,和雅琳休并排坐着。
诺尔维雅坐在艾琳的另一边,手里拿着的是蓝莓冰淇淋。
她们边吃,边看对面的安德烈·西蛞手忙脚乱的抽打奶油。
是的,“抽打。”
诺尔维雅觉得整整一队人都是甜品白痴,也是很不容易。
虽然她和艾尔利特在甜品制作上没有天赋,但努力也可以得到好的结果。
但是对面尝试过一两次就放弃了。
才有了如今安德烈凄惨的画面。
“他把细面粉当成糖粉了耶——”
雅琳休晃着脚,侧头吐槽。
艾琳咯咯笑着,手里的勺子都在颠簸。
“不止,雅琳休你看,他的巧克力都糊锅了!”
雅琳休唔了一下,认真观察,然后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诺尔维雅无奈扶额。
“那不是巧克力,那是蛋白糊。”
只不过烧成了碳。
蛛姀给焦糖泡芙塔摆完造型,也加入了吃冰淇淋看戏的队伍里。
蛛姀对蜜瓜情有独钟,她拿着青绿色的冰淇淋舀了一口,愉快地眯了眯眼睛。
然后对安德烈·西蛞的甜品制作进行了准确的描述。
“观赏性很强。”
娱乐性比观赏性还要强。
菲阿娜烤完面包也走了过来,腓比烈的野玫瑰现在已经不会再自己怄气,学会了有话就说。
“有玫瑰酸奶的吗?”
艾琳欢呼。
“我就猜到你会想要这个味道!有的!”
于是菲阿娜挨着诺尔维雅,舒展了眉眼。
艾尔利特给巧克力蛋糕撒上金箔,无聊地走近杜库。
“你说一个男人做甜品,还做不好,有什么好看的?”
杜库:“……我不知道。”
艾尔利特扯着杜库。
“那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走,咱俩一起去。”
于是只差队长的“送你回家”队,齐齐拿着现场手作冰淇淋看敌方小队选手制作黑暗甜品。
选择了工艺复杂的海盐蛋糕的休特:……心情复杂。
安德烈知道有人在看他。
但是他猛一抬头,还是被对面坐的整齐的恶魔小队吓得向后跌。
他手都抖了。
于是本该撒两克的盐,他把一勺都扔了进去。
艾尔利特:“我觉得评委不会想吃他做的“咸品”。说不定不送上去还有点儿分,真送上去还得倒扣。”
艾琳:“看评委忍着恶心吃,不是也很有意思?”
艾尔利特与艾琳默契击掌。
形孤影单的休特,依旧在为海盐蛋糕忙碌。
在距离比赛结束还有十分钟的时候,休特拿着已经划分好八块的海盐蛋糕走了过来。
安德烈·西蛞惊恐的发现,他以前略有交往的大王子殿下也边吃蛋糕边看着他。
他感觉到无比的羞辱。
大王子怎么能做蛋糕做的那么快!居然还做了两个!
安德烈·西蛞最后能把凄惨地面糊放进烤炉里,靠的是自己坚韧不拔的意志,和场下队友都要瞪抽了的眼睛。
安德烈:我懂,我是全队最后的希望。
场下的巴里·班、奈登、荼绯:——救命啊别做了不要再自取其辱了!不要把那样的东西端给评委啊!评委席有院里的老师啊!
场下的机械族尼尔泰克还在努力拼装自己。
在校医室虚弱醒来的“阿瑞斯之矛”队长莱西·埃尔西利亚:“我们小队……还没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