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延点了点头,脸色阴沉狠厉,闻言不再停留,步伐迅速的朝外走去。
宋谨拿起撂在一旁的药箱,匆匆跟上他的步伐。
“照顾好小姐。”
两人经过南汐身边时,裴青延冷冰冰的开口。
南汐还未从方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两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见。
南汐转过身,默默的关上了房门。
步伐无声的停留在了床边,一双美眸落在床上人苍白的面颊上,思绪杂乱。
南汐的手紧紧握着腰间的瓷瓶。
里面有一颗毒药,能致人于死地。
效果迅速,甚至毫无转圜的余地。
但只要在那颗药上滴上她的血,便可成为解百毒的灵药。
可是。
我为什么要救她?
南汐的手松了松,目光浅淡的瞥过那张小脸。
手几乎是下意识的探上了那张柔嫩的脸颊,南汐忍不住轻抚。
她是无辜的呀。
南汐。
若不是她父亲,你怎么会奔波千里,沦落至此。
南汐。
耳边有两个人在打架,一双美眸低垂,光芒流转,久久才无声的闭上。
人各有命。
南汐猛地抽回了手,紧紧攥成了拳。
再睁眼,美艳的眸子恢复了往日神色。
裴青延驾着马,手上死命的拉扯着缰绳,恨不得能将这条街踏为平地。
后面的宋谨显然是有些吃不消,双手紧紧的抱着裴青延的腰,不敢放开。
生怕一个松手,自己就不知道被甩到了哪个角落里去。
“大......哥......”
“你......现在......急......也没用......”
“人家......说不定......早跑了......”
宋谨紧紧贴着裴青延的脊背,声音颤抖着说道。
耳边风声呼啸,几乎要将他的耳膜震穿。
他也不想和裴青延共骑。
奈何此时,青韵楼就剩下这一匹马。
还是硬生生从运粪桶的马车上解下来的。
宋谨感觉鼻息间还能隐约闻到一些怪味,身体忍不住往前紧了紧,离那马尾远一些。
不多时,两人便到了那个巷口。
宋谨几乎是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捂着嘴,毫不犹豫的在墙角边,一吐为快。
裴青延长身玉立,依旧是那副紧绷的面色。
也不管宋谨剧烈的反应,径直朝那巷子里走去。
循着记忆中的七拐八绕,两人很快出现在了那座破败的院落门口。
门前摇摇欲坠的灯笼,和仅剩一阶的台阶,以及台阶边,那几点已经化作乌棕色的斑驳血迹,似乎都预示着,这个地方的混乱。
裴青延一脚踢开了门前碍事的几根木棍,朝着那个被掩藏在后面的房间走去。
房门紧紧闭着,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和一股奇怪的腥香。
两种交融,处处透露着诡谲。
宋谨眸光一闪,忍不住拿出丝帕,掩住了鼻息。
裴青延一脚踹开了本不结实的房门,顿时,那股怪异的味道一拥而上,浓烈异常。
裴青延眉头皱了皱,便毫不犹豫的朝里面走去。
屋内陈设依旧和昨夜一样,只是那层层的纱帐被扯落在地,露出中间孤独的大床。
远远看着,床上有一块凸起的地方,像是一座小山一样。
裴青延步履不停,视线左右扫视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宋谨虽然胃里阵阵泛酸,却也强忍着,仔细的在那几间柜子里仔细翻找。
良久,周边一圈都翻了个遍,依旧一无所获。
“看来解药不在这。”
“被他们带走了。”
宋谨眸色深沉,低低说着。
指尖拎起一块淡粉的手帕,细细端详。
手帕用的是上好的丝绸,边线齐整,散发着淡淡的馨香。
垂落的边角上,有一朵盛放的牡丹花纹样,一针一线,绣的精致,栩栩如生。
“他们得祸害了多少姑娘啊?”
“看这帕子的纹样精致,应该也是哪家小姐吧。”
“这些人什么来头?”
“不怕官府朝廷么。”
宋谨皱着眉,嫌弃的将那条手帕扔回了地上。
裴青延此时可没心思去管什么手帕,目光仔仔细细的搜寻着每一个地方,不肯放过。
目光慢慢落向中间的大床,只剩下那里没找了。
裴青延不假思索的上前,越往前靠近,那股血腥味越是浓郁。
裴青延忍不住捂住了鼻子,直到靠近了那张床榻,才发现了上面突然出现的小山,是何物。
男人扭曲的身体姿势诡异的被摆放在大床正中,十指皆被扭成了奇怪的角度,张牙舞爪的伸向身前。
膝盖微微分开,跪在床面上,臀部和腰部皆是高高的撅起,而脊背僵硬的往前挺着,肩膀紧贴着床面,脖颈却被硬生生的掰直,下巴支撑着整个头颅,不偏不倚的竖在正中间。
嘴唇乌紫,一张脸毫无血色,泛着死气。
“看什么呢?一动不动的!”
宋谨毫无声息的靠近,一手搭在了裴青延的肩膀上,而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目光不偏不倚的,撞上了那双死人眼。
“啊啊啊啊啊啊!”
宋谨心跳一停,几乎是下意识的,朝后跳了好几步,嘴上大声的嚷嚷着,眼睛死死的闭着,不敢再睁开。
床上人,分明就是昨夜那个下药的男子。
虽然昨夜裴青延打的狠,但终究是留了一口气,不至于让人死了。
这样的腌臜自是应当送进水牢受刑,让他死了,不免太过轻快。
裴青延眸色渐沉,薄唇紧抿,脑中思绪纷杂,突然间,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裴青延脚步飞快,冲出了大门。
宋谨还未来得及反应,就感觉一阵风从旁边呼啸而过。
他害怕极了。
用力的迈着自己如同灌了铅的双腿,朝门外走去。
裴青延快步来到那间半塌的屋子里,目光扫视着,落在那扇被踹倒在地的门板上。
不出所料,地下空无一物。
目光转移,落在那张破烂的草床上。
果不其然,那个佝偻着身躯的男子,同样以一种诡谲的姿势,被摆放在草床上。
十指被扭曲成诡异的弧度。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双眸紧紧闭着,两行血泪自眼睫之下,顺着面颊弧度缓缓流淌,一滴一滴粘稠的落在干草之间。
裴青延眸光一沉,转身走出了院落。
宋谨颤抖着腿,抱着双臂躲在大门外,静静的等着他出来。
一点儿也不敢再进去一步。
“裴青延,你是不是惹到了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