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予沉默的看了宋谨一眼,没有赞同,只有无语。
想来宋谨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凝固,悻悻抽回目光,正色看向地上颤抖的人。
“你们是谁派来的?”
闻言,那个男子浑身颤抖,匍匐在地,慌张的往后退。
“别杀我......别.......别杀我!”
“我不是故意的......”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是他们逼我做的!”
“他们逼我的!”
男人颤抖的嘶吼,在深邃的巨林中回绕。
宋谨与裴予相视一眼,突然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两人齐齐盯着那个抱头痛哭的身影,在他惊恐的目光中,步步逼近。
“你......你们要做什么!”
“别害怕。”
“我们可是正人君子。”
“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宋谨嬉笑着开口,那幽幽的目光,却并不能让人信服。
话落,裴予已经一把揪住了男人的衣领,拖着他朝马车走去。
人被稳稳扔上了马车。
不过不是车厢。
是踏板上,那个被砍出来的坑。
不大不小的碎洞,让他被砸的屁股深陷,却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出。
男人屈辱的咬紧了双唇,却不敢开口。
生怕哪句说错了,惹来杀身之祸。
宋谨不紧不慢的越过他,进了马车。
失去了布帘的遮挡,让这颗迎风混乱的脑袋,格外好笑。
宋谨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手指向前面的分岔路,低低开口。
“知道出去的路吧?”
男人浑身一僵,迅速的点头,证明自己。
随即,宋谨满意的坐了回去。
“指路吧。”
虽然他不知道出去了自己会生还是死,但不指,肯定会死。
“走......走左边那条。”
“那棵树下......有个机关!”
“打开机关......”
“那才是回青城的路。”
话落,裴予毫不犹豫地朝他指的方向走去。
只见那棵绑着布带的大树下,确实有一块地方,与众不同。
裴予用刀尖轻轻挑动那块木板,随之,旁边掩藏的树丛如同长出了生命,齐齐朝边上退开。
一条明亮的月色路,赫然显现。
道路的远端,甚至还有城楼的灯火,隐隐若现。
裴予抽回大刀,飞快地翻身上马,驾持离开。
“不错嘛。”
眼见终于走上正轨,宋谨心情颇好的拍了下男人的脑袋。
“你们怎么会在这设了机关?”
闻言,男人神色一僵。
沉默很久,才终于泄气般说出实情。
“你以为我们想做这种事吗?”
“我们都欠了赌坊的钱。”
“不听她的,会被折磨死的。”
青城方氏,以赌为大。
经营赌坊多年,黑白交易无数,从无失手。
这背后的方老板,家财万贯,娇妾满房。
权力大的,连县令都惧他三分。
唯一可惜的,便是方家,没有男丁。
上至眼高于顶的大夫人,下至卖进府的丫鬟,无一例外。
那些想着靠生子上位,成功的,至今只有温梦一人。
方老板找了众多仙家,悬了数次脉线,都给了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于是温梦愈发嚣张,以此坐上侧夫人的位置后,便寻着各种由头,来整治府中女眷。
大家惧怕不已,却无力反抗。
终于,温梦的手,不再仅限于府内。
借着保护少爷的由头,温梦有了一队强势的人马。
每日在青城,坏事做尽。
先前对她指指点点的百姓,通通被她教训了一番。
温家破落时不愿施以援手的,也都被她骗尽家财,家门破落。
“温梦上位后,她爹不知从哪得了消息,舔着脸回来要论父女情。”
“却被那群家仆,用乱棍,生生打死。”
“温子昂叫了一天一夜。”
“血染透了整座赌坊,也没停下。”
男子仍在叙述,似是想到了什么,浑身突然剧烈颤抖。
头被紧紧抱在胸前,一双眼,不敢睁开一下。
“后来见温子昂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温梦就叫人抓了几只饿疯头的恶狗。”
“把他全吃掉了......”
话声落下,气氛无比森冷。
连裴予都不由得,多看了男人两眼。
“他既如此嚣张,你们还去他那赌钱。”
“我们也不想!”
“你不去,他会有各种方法,整治你。”
男人迟钝的抬起头,麻木的脸上,满是悲泣。
“我爹娘在边郊经营酒楼多年,为的不过是帮助那些赶路没有住所的人。”
“却被他发现了。”
“他说的好听,边郊荒芜,若有不测,两个老人太危险。”
“结果,借着保护的名号,明里暗里骗我爹散尽家财,进他的局。”
“我爹不上套,他便三天两头派人来砸店。”
“还将我抓走,说是抵债。”
男人的声音沙哑低迷,满是痛苦。
“你跟着的那个,是谁?”
宋谨转了转眸子,兀的问道。
男人这才从悲痛中抽回神,哽咽着回答。
“他叫方大壮。”
“是前段日子,从京城赶来投靠方老板的。”
“好像是远房亲......”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城门的灯火便已近在眼前。
已经过了宵禁时间。
远远看去,城门口有侍卫巡逻,但并不多。
男人慌张的扯了扯裴予的衣袍,小声将他叫住。
“别往前走了!”
裴予狐疑的拉住缰绳,借着暗光,看向他。
只见他神色紧张,挣扎着要从坑洞里爬出来。
“怎么了?”
宋谨看着他急切的动作,好心递了手。
男人终于爬了出来,未等缓过双腿的麻木,便匆匆将裴予往后扯。
“你!去后面坐着!”
“我来驾车!”
男人急切地要翻身上马,却见两人并不信他,干脆亲自动手,强行将裴予塞进了车厢。
不顾两人奇怪的目光,男人扯下身上的外袍,匆匆将两人盖住。
“你们不要动!万万不要出声!”
裴予手中的大刀刚要抬起,却被宋谨按下了。
两人顺从的缩在马车角落,借着缝隙,宋谨看见那些严肃的侍卫匆匆围上来,却在触及马上男人时,恭敬地抱了抱拳。
“今日与方大人外出执行任务,回来的晚了些,各位见谅。”
男人拿出腰牌,递给面前人检查。
却见那人讨好的笑了笑,一把将东西推了回来。
“您说笑了。”
“方大人进出哪需要什么令牌呀。”
话落,男人淡淡应了声,便架着马冲过城门。
城门内,街道空寂无人。
两人刚松了口气,要从黑袍下钻出来,却听面前男子急急勒马,大喝一声。
“谁!”